热汤来,哦对了,前面有管事婆子来送府牌,大奶奶您没醒,我便给掖在您枕着的软囊下了。”
已半起身屈膝坐在榻上的宝因看着霞红色的窗纱醒了会神,才侧身伸手往软囊下摸去,很快便摸到个温凉的长体。
她拿出来,先暂放在小几上,紧接着便下榻去寻了铜钥,而后再走到榻边拣起府牌,拿到匣子里放好。
随后轻轻搓着手,径直在炭盆旁的方杌坐下。
玉藻送热汤进来时,瞧见女子竟主动下榻烤火,不免欣喜,又怕方杌容易坐累,还特地叫人搬了张高足圈椅供女子坐。
书也拿来了。
宝因无奈笑笑,她的确许久不曾好好瞧过什么书了,因而在喝过热汤后,便捧起那本野史轶闻安静的看起来,整个身子也不自觉的靠在半圆扶手里。
看到正入迷时,忽觉被黑影所笼罩。
她仰头去看,唇角渐渐弯起。
男子只着寝衣,披了件外衣,发梢尚有湿意的黑发散开来,立于女子所坐的圈椅背后,微微垂头注视着她。
宝因合起书:“爷今日怎么这么早?”
林业绥绕过圈椅,拿金针挑起女子旁边铜灯的芯子:“你瞧瞧都什么时辰了?”
被这么一提醒,宝因偏头去瞧,发觉原还亮堂的白昼已黯淡下来,侍女也不知何时进来屋内为她在手边的几上燃好了灯盏。
“先去用食吧。”林业绥伸手过去,掌心覆在女子垂了不知有多久的脖颈上,温和开口道,“婆子已摆好了。”
宝因点头。
两人在外间吃过后,女子消了会儿食,便去沐浴了。
林业绥则坐在一门之隔的内室,拿过女子前面所看的那本书翻了几页,内里所讲的是历任皇后的生平。
“爷也爱看这个?”
宝因从湢室出来,笑盈盈道。
这本书已称不上是野史,可谓是演义了。
好比正史上关于太祖皇后只用短短百余字便记载了一个女子帮助寒门丈夫四处周旋拉拢人才,最后被俘虏七年,直至统一才得以与丈夫儿女团圆的故事。
在这儿却用了极大笔墨来描写太祖皇后所遭受的侮辱和身心上的痛苦。
林业绥从容自若的放下书,手肘落在几上,撑颔,好整以暇的瞧着女子:“我爱看的书,多的是幼福不知道以及”
他玩味道:“不能知道的。”
宝因嗔了眼,不再与他搭腔,拿了干巾,正要绞发时,忽然又想起什么,连忙去挑起外间的帘子,喊来玉藻,蹙眉着急的问道:“兕姐儿回来了吗?”
林业绥在屋内听见女子的询问,处之泰然的瞧起书来。
原在院中煎药的玉藻也匆匆上阶,来到正屋前:“未末申初的样子,乳母便带着大娘子回来了,只是瞧大奶奶瞧书入了迷,赶巧大娘子也睡了,便没来您和大爷这屋里。”
话罢,又言:“现在可要去叫乳母抱来?”
宝因回头瞧了眼漏刻,已快戌初:“既不吵闹便算了。”
幕帘落下,门前身影不见。
玉藻也去继续忙活了。
瞧见女子回屋,林业绥搁下书,顺手握了她手,夺走干巾,抬手为她擦着柔软的发丝,问道:“兕姐儿今日去哪了,叫你这么着急去问。”
宝因说了福梅院三字,而后又笑道:“太太疼她,又是第一次见,所以留了一会儿,着急不过是怕兕姐儿夜里哭闹起来,白白去扰了太太的清净。”
她说完,抬头去看男子:“爷回来还没去见过太太?”
林业绥低头笑起来,将今日行程老实交代:“午时下值去待了会儿,然后便去了书斋,回来瞧你太过认真,就先去沐浴了,再是喊你用食。”
那便应当知道兕姐儿在福梅院,却还来问她。
宝因不免嗔目:“那爷还问我。”
林业绥把女子发丝慢慢擦到半干,明明是为了试探她会不会对自己说真话,却连理由都懒得编,只说:“忘了。”
他是想当时便将兕姐儿带回来的,可自己不能时时在府中,何必叫女子日后难做。
宝因抬着的头轻轻垂下。
她已想好,若是郗氏真要以孝道为由将兕姐儿带去福梅院住着,自个身为亲生母亲,为此伤心挂怀、食不下咽、日夜啜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再叫玉藻回谢府哭诉一番,毕竟自己在闺中曾那样孝顺,范氏要面子名声,自会做个别人眼中的好嫡母,即便依范氏的性子哪怕不会亲自上府,也会在那些贵妇中隐晦说自己的难处,自家五姐忍受骨肉分肉,自己却没法子云云。
想着想着,玉藻的声音便从外间传来了。
“大奶奶,该喝药了。”
宝因正要起身出去喝,林业绥已开口:“进来吧。”
玉藻顿了顿,随后赶紧挑帘送进里间,匆匆瞥了眼屋内的男女,立马就转身走了。
绞完女子头发的林业绥也起身去横杆处归置干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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