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太监给褚晏上茶的时候,都不由悄摸打量了他一眼。这位褚编撰虽是虞相的女婿,可这政见却是和虞相大不相同,不似他想象的那般宁折不弯,倒是个懂得变通之人。因着这场极合乎他心意的交谈,直到褚晏离开,晟帝的愉悦还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在旁伺候的总管太监见其龙颜大展,也跟着松了口气,这些时日他在皇帝跟前伺候,那真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一个不慎,触了陛下霉头,遭至池鱼之殃,如今,心里紧着的那根弦儿,总算是可以松快一会儿了。眼看时间快到中午,总管太监请示道:“陛下今儿中午可要去哪位娘娘处用膳?”晟帝晟帝站在檐下,看着褚晏走远的背影,神情忽地怔住,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双目有些失焦,整个人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陛下?”总管太监又轻轻唤了一声。晟帝回神,眼底似乎透着一股浓浓的思念,良久后,他道:“把淑妃的画像拿来。”总管太监心中一惊,这离淑妃的忌日还有些日子,陛下怎么……按下心中的惊讶,总管太监很快便将画像给取了出来。因着淑妃逝世那日正逢十五,乃是月圆的日子,后来陛下每每看见圆月,便总会想起淑妃,先头那几年,即便十五依礼应当是去中宫的日子,陛下也总是一个人宿在养心殿,对着淑妃的画像黯然神伤。后面随着年头日久,倒是不再月月伤神了,可每到了淑妃忌日,却还是会罢朝一日。画轴被轻轻地展开,正值壮年的帝王,此刻竟是是露出了些苍老的神态,画中之人,容貌倾城,晟帝的手缓缓向其脸庞触摸了过去,一点一点,镌刻着浓浓的思念。总管太监侍立在一旁,心中一片叹息,淑妃娘娘死在了圣眷正浓之时,自那之后,便成了陛下心中消磨不去的一道伤痛,这些年,宫里也进了不少的美人,相比起在陛下心中的位置,却是再无人能越过淑妃娘娘去,就连每逢十五陛下都不去中宫,皇后也不敢有半句微词。“看看,你还年轻,朕如今却是老了。”晟帝抚摸着画上人的脸颊,苦笑着感慨道。当年,五皇子毒发身亡,后来其母淑妃不久也中了同样的毒,同他的五皇子一道离开了人世。他的五皇子夭折时还那么小,甚至都没来得及学说话开口叫他一声父皇,他们母子这一去,那真是一个念想也没给他留下。“朕今年点了个状元,若是咱们的五皇子还活着,也该像他那般大了,都说子肖母,想来也定会是个英俊的少年郎……”晟帝对着画像絮絮叨叨。总管太监正在添茶,听到这话,竟是一不小心将茶给洒了出来,他赶忙抽出帕子,将溢出的茶水擦干净,好在陛下似乎还陷在回忆之中,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蓦地松了口气,一边心下懊恼自己今儿怎会如此毛手毛脚,一边又对陛下因见到褚编撰而想到五皇子一事而感到心惊。添完茶,他默默退至一边,心想着,这位褚编撰当真是走了大运,入了陛下的眼,不仅让其回去起草开凿运河的章程不说,还有了这一层保障,日后只怕是有大前程。……回到翰林院,已是午时,褚晏没什么胃口,本不打算吃饭,谁料,回到位置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放着份打好的饭菜了。褚晏眉头微凝,这是谁给他打的?难不成是周崇柯?他往周崇柯的位置看了一眼,上午的时候周崇柯就没有来,这会儿他桌上的摆设,与早上那会儿如出一辙,全然没有人来过的痕迹。褚晏疑惑,不是周崇柯,那会是谁?没一会儿,林修远从外头进来,笑容满面:“褚编撰,你可回来了,饭我给你打好了,你直接吃就行。”褚晏沉默,这林修远今天是怎么回事,早上的时候就怪怪的,这会儿又主动帮他打饭,无事献殷勤……褚晏双眸微微眯了眯,上辈子这人心思没放在正道上,一心想着攀附权贵走捷径,偏偏又不得门法,骨子里持着些清高,不能全然弯下腰去,全都是半截子工程,最后自然是一个也没攀着,后来不知道去了哪个地方做县令,他之后便再也没有听说过他的消息,更别说见他了。只是他唯一不解的是,上辈子林修远在其他人处碰了一次壁就不会再往前了,唯独在他这儿,却是屡败屡战、斗志昂扬,活像是贴狗皮膏药甩也甩不开。上辈子,林修远是变着法的打主意要把妹妹塞给他,这次,他已经成婚,想来就是给林修远十个胆,他也不敢去撬虞秋秋的墙角。既然不是为了将他妹妹塞给他,那他所求的应当就是他自个的仕途了……褚晏头痛地揉了揉眉心,翰林院这么多人,这林修远怎么就不偏不倚又在他这耗上了,难不成他看起来很有亲和力?“褚编撰,你这是哪里不舒服吗?”林修远不放过任何拉近关系的机会,立马关心问道,顺便还诚挚地提出了建议:“济药堂有个老大夫,据说医术不错,我上次风寒,在那抓了两贴药就吃好了,你有空可以去那看看,或者你哪里不舒服,说给我听听,我回家正好要从那医馆门口过,可以帮你进去问问大夫。”褚晏:“……”虽然他没病,但济药堂这名字听着却是怪耳熟,想起上辈子自己常去的那家医馆似乎就是叫这个名字,褚晏嘴角抽了抽,但凡那老大夫有上辈子的记忆,大抵……都不会想要见到他……“不必了。”褚晏回绝了他的好意,人活在世,还是得积点德,上辈子已然是让人家为了攻克他的疑难杂症愁得不轻,这辈子,没病还是不要再去麻烦人家了。“你真的没事吗?这人啊还是不要讳疾忌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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