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利亚
柏腾说完,又是沉默。
叶斓知道对方并不想告诉自己,他口中到底骗了谁,害了谁哭。
但从整个过程来看,柏腾的情况是有些特殊的,如同一个温水煮青蛙的过程。
而一个变数,大概就是他口中的这个人。
叶斓能看出来,柏腾在提及时,虽有痛苦、愧疚的成分在,但眼底的深情是自然流露的,是掩盖不了的。
正准备下一轮询问时,柏腾突然说:“可我有一点不明白。”
“不明白?”
柏腾抬眼看她,眼窝被眉骨压出一条折痕,略显疲惫。
右手的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左手背,打点滴的淤青还未完全消退。
“我没有任何的隐瞒,事实就是,我没想过自杀。后来等完全恢复意识时,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房里当时的情况,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提及这里,若隐若现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柏叔叔”,以及胸口被重重压下的感觉,柏腾总是会想起来。
但再仔细想,回忆如白茫茫一片,什么都不见。
叶斓听了他的话,问:“能告诉我当时的具体情况吗,以及为什么要去那不勒斯海。”
柏腾颔首,“因为小时后照顾我的圣母,玛利亚。”
柏腾是孤儿,在边镇的苹果园里发现的。
婴儿被放在铺着天蓝色毛毯的篮筐中,脸颊被冻得紫红皲裂,身边未留任何纸条。
当他被抱起,本能似地往温暖的怀抱里钻,汲取着温度。
发现孤儿的是十公里外教堂的圣母,名叫玛利亚,乌克兰籍,因某种原因滞留在国内很多年。
这天她来苹果园领免费的落地果,准备回去给孩子们做苹果派。
玛利亚一直抚养柏腾,直到他被柏家的人接走。
那天后,柏腾再没见过她。
小时后是柏家夫妇总是有事,以各种理由告诉他没有空回教堂。后来柏樱出生,柏腾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等柏腾长大,有了自主能力。多次想回去见见她,但终究没有。大概是这么多年都未曾回去探望,已经没有颜面再见她。
他每年定期会给教堂捐款,托人带给玛利亚一笔钱,但从未提过自己的名字。
在柏腾二十八岁那年,收到一份来信。
当打开信封,抽出信纸那刻,柏腾的眼眶发酸。
熟悉的蓝色墨水,略微潦草的英文字体,是玛利亚的亲迹。
她英文不太好,是跟着教堂的孩子们一起在外文课上学的。那时单词总拼错,现在也是。
玛利亚在信中询问他是否还好,又告诉他自己也很好。
每年托人给她的钱,她都知道是柏腾的给的。并且她都没有花,而是用在了教堂的孩子们身上。
她告诉柏腾,自己已经七十岁了,准备去意大利找自己的妹妹度过晚年,去那不勒斯,看看海。
叶斓听他缓缓叙述,轻声询问:“后来有事情发生,是吗?”
柏腾点头,“是我看过心理医生的半年后,我每天有按时吃药。药物的作用是不能忽视的,那段时间我感觉自己确实轻松不少,睡眠也好了很多。除了工作也会去别的城市走一走,看一看风景。”
他长吁一口气,说:“那天我去了那不勒斯,去了海边,想看一看玛利亚一直想去的海然后我在海边沙滩,见到了一个人。”
“玛利亚?”
“是她的妹妹,她们姐妹两个长得很像,只是妹妹的头发是棕色的。我们聊了一会,才得知玛利亚在三年前因食道癌去世了,按照她的遗愿,骨灰撒在了那不勒斯海中而今天是玛利亚的忌日,她的妹妹每年这天都会来海边。”
叶斓胸口有点堵,“所以说”
“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像我前面说的,醒来时已经在医院了,别人告诉我我从游船甲板跳了下去,可是我一点记忆都没有。”
“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正常情况。”
“怎么说?”
“一部分重度抑郁症患者,病症发展到一定程度,其实已经丧失了做一切事情的意愿包括自尽。等服用药物一段时间,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一定程度改善时,便有了‘自杀’的欲望,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柏腾颔首,“我想以后应该不会了。”
叶斓合上笔记本,“柏先生,你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除了日常需要服用的药物外,还有一个特别的工作需要你去做。”
“什么工作?”
“录一段视频日记,或者周记,甚至月记,几分钟也好,半个小时也罢。把你每天最真实的心情,分享给你心里的那个人,刻意没有和我提及的人。”
柏腾脸上有一丝窘迫,“一定要吗?”
叶斓微笑,“我的建议是,一定。”
柏腾伸手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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