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了。其中问题在于,皇帝留下左相与太子二人留守鼎都,太子为君,左相为妾。没有太子手中兵符,左相无力调动全军。形势所迫,禁军或许会听命,但前后召集、解释,浪费的时间足够让形势变得严峻数倍。左相担忧太子状况,而令禁军先寻太子,也无错。而且,南衙禁军中多是官宦子门荫,实在不是好用的兵士。面对的又是陈文佳这样天生善战之将,再有城中叛臣牵制。多方缘由下,有这样的结局似乎也不奇怪。惋惜的是,结局已定,叛军叛臣俱亡,事后的猜想并不会让现实改变分毫。孟予捧着书卷等候墨干,起身向太子躬身告辞:“这段时日太子殿下便安心养伤吧,此间事宜我会如实禀报圣上,无论如何,都请殿下放宽心。圣上关切殿下近况,尝使新都临近观庙日夜祈福。依某愚见,殿下养病闲暇之际,可传书新都,以慰圣上思子之情。”这场叛乱造成影响意外的小,又额外掀起了巨大的波澜。皇帝手下不缺人用,吏部每年有数千人等候铨选派职,已经死去的少数人不会得到太久的怀念,然而这件事在诸皇子中造成的隔阂,极可能是终身无法弥补修复的。这也是姬若木无法再继续做太子的重要原因之一,刀斧留下的伤口愈合也会留下疤痕,即使姬若木是整件事的受害者,皇帝也无法放心将大周未来交给可能对姊妹心怀芥蒂的姬若木了。此刻侍从尽退守殿外,屋内两人对残酷的现实心知肚明,真相不再重要,局势不可能完全恢复到从前的稳定,这一场是姬若木输了储君资格,也是皇帝输了一筹。“愿赌服输,鼎都诸事,就托付给孟相了。”姬若木大抵是平静的,正如她对阿四所言,她的运气还不错,至少没在这一局中丢命。孟予退出侧殿,与外面留候的侍从嘱咐:“公主披星戴月赶来,或许一觉要睡到日暮,切记备好茶汤餐饭。”“喏。”侍从垂首。阿四侧靠软枕, 朦朦胧胧地听着传到耳边的对话,似梦非梦,努力地一字不落地记在心里。她困倦极了, 但舍不得睡去, 头捂在锦褥下,奋力睁大眼睛保持清醒。一直等到孟予说出对宫人的叮咛, 她才放心地睡着。往日里安然的睡眠远去了, 不安中, 阿四似乎做了一个梦, 梦见巨大通天的铜鼎,铜鼎下有着密密麻麻的人, 半数在鼎下作为燃料焚烧, 剩下半数分为两部分, 一部分在搬运死去的同类投进火堆,一部分在努力地攀登天梯。天梯下宽上窄,愈往上便愈狭窄陡峭, 每个向上爬的人都背着巨大的篓子,篓子上系着或长或短的绳索,艰难险阻不说, 还要防范身边人。因为天梯至高处只有两脚宽,只供一个人站住脚, 千辛万苦又极其幸运的人才能登上去。阿四拉高视野,她想看清楚鼎上有什么东西,引人不顾一些地向上钻。天梯很长、很陡,甚至歪斜, 扭曲地让梦中的阿四都疑惑起来,这样歪曲的路, 竟也有人前仆后继地向上爬,不怕死无葬身之地么?过了许久、也可能是过了一瞬间,阿四的视线来到天梯的尽头,铜鼎的上方。鼎中是沸腾的汤水,油水中翻滚着红白的熟肉,油脂的芳香诱惑人心。登顶的人狂喜地把篓子连带篓中生食抛进铜鼎,再小心地拉起篓子,大快朵颐。不过,这条路太窄了,离得越近的人越能嗅到香气,而天梯上的人饿的太久,决计不能忍受有人独占铜鼎的美妙。不等前人吃饱,身后人就饿的发狂,不管不顾地把人推搡开,在前人戛然而止的惨叫声中,美滋滋地享受起铜鼎美食。后人有了前人的经验,一边大口咀嚼一边警惕更后者,仗着自己多吃几口鲜肉的力气,一连将身后十数人推下天梯。被推开的人,要么落在铜鼎里面,要么落在外面,前者死的快,后者死的痛快。血的教训镇压住了目击者对鲜肉鲜汤的渴望,但是扭曲的天梯不会停止,上面疯狂的人也不会停下脚步。暂时的堵塞终将为源源不断涌入的人力冲开,于是目击者被推动、被撞击、成为冲向登顶者的第一颗水珠,人群向放闸的水流,轰然撞向顶峰。吃饱的人和睁眼饿着的人,一起滚落铜鼎,成为下一个人的食物。幸运存活的人乐疯了,迫不及待地开始打捞美味,又成为美味。周而复始的情节,让旁观的阿四有些疲倦,野蛮的争夺持续了无数个轮回。终于,有一个登顶者展现出空前的智慧,姑且称为智慧吧。这个人打断了野蛮的循环,把捞上来的食物分享给了身后的人,每个人吃够了,就把食物向后传递,但是食物是有限的,受益的人也有限。这些人的规则产生改变,从成为唯一登顶吃肉的人,变成能够吃肉的人或者吃更多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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