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寒,太子殿下与公主请入内观景。”庄园内,最妙之处在于东南角的阁楼,可供俯瞰鼎都内外大半的景色。可能正是怕此风水宝地为恶人侵占,这才逐渐修起山庄来。姬若木与阿四泡在温泉池中洗去一路浮尘,爬出温泉时,阿四通体舒泰,满脸幸福红晕:“这可太棒了,这里居然还有温泉。”姬若木由着宫人擦拭水珠,再换上贴身的衣物:“只是占个名儿,实际上热水是隔壁烧热山涧水,再通过水龙接来的。”“都一样啦。”阿四衣物穿的随意,转头关注起姬若木的身体,她捏捏长姊不甚结实的手臂,再摸摸自己坚实臂膀,骄傲地手舞足蹈,“感觉长姊变小了,我站在长姊面前都能把你整个人都挡住。长姊刚才还咳嗽了,得多锻炼才行。”阿四新奇地观察两眼姬若木的身躯,姊妹们都是各随其母,身材具是不同。姬若木身高只比阿四高出一小指长度。她已经习惯了,姬赤华和姬宴平一个赛一个地高挑,而阿四要再壮实一些、肩背开阔。姬若木是四姊妹中骨架最小的人,也许她生母当年难产,也与这点有关系。而且,姬若木是双胞胎之一。她的幼年又生长在罪臣越王府,虽不至于亏欠,但养惯了男人眼中女人的王府旧人,显然不明白该如何去养育一个正常的女人。因此,姬若木比起妹妹们,在身体营养上确有亏欠。无数的前事和理由构成今日的姬若木,对此她说不上遗憾,只是笑拍阿四肩膀:“就如阿四于武道上的天资,我不精于此道,也已经无力精进,只好多加擅自保养。阿四不必担心。”一日中最烈的日头在午后,姬若木就在此刻与阿四走上阁楼最高处。愈高愈寒,铜炉中炭火灼烧,勉力在四面窗户的遮掩下,保留温热。侍从都留在下一层,独独姊妹二人站在窗边。
两人都裹得严严实实,从头到脚只露出一双眼睛。阿四与长姊对视一眼,笑出声:“这可真是的,怎么会这么冷。窗外便是神仙下凡,我也不忍开窗了。”姬若木眼中浮起笑意:“观景是此行目的,躲不开的。来时我问过司天台冬官,明日大雪,后日是归期,今日不看可就没机会了。”于是一人伸出一只手去,拉开面前的窗门,任由寒风扑朔眼睑。银装素裹的都城,漫无边际的风雪,以及比雪花微小、却在雪花下艰难活动的人群。阿四极目远眺,贪婪地要将所有美景映入眼帘,反反复复地品味每一刻都在变化的大自然。将将看够了,阿四开始在这幅千里雪景图中寻找熟悉的所在,鼎都、皇城、王府、东市、曲江池……农庄。农庄之中有足够庄人安居乐业的土地、种子、收入和皇子的庇佑。因此阿四从未忧心过农庄的未来,她知道,农庄会是一片她亲手打造的净土,为人所钦羡。本该如此。农庄外灰扑扑的、堆积着的,是什么?阿四人生中首次暗恨自己的视力过分出众,如果她所拥有的只是寻常人的眼睛,就不会发觉农庄外堆叠的暗色与被踩踏后的皑皑白雪的不同。地府的馈赠总是如此,来自地府礼物庇护鬼人不堕落,要她清醒地活着。于是,她用来自地府的双眼,窥探见皑皑白雪中的累累白骨。农庄安乐,庄外何其惨烈。死因,是冻饿致死?是被人食尽?留在农庄外,是望见净地的袅袅炊烟,还是嗅到明火烹汤的香气?亦或者,阿四此刻当庆幸,在农庄留下了见识广博的主事人,没有向困饿到了极点的人施与善心。饿到极致的人,就要化作野兽,啃食一切了。如若不能啃食食物,就要啃食他人,甚至啃食自己。那遍地的阴影,是人的足迹,还是人干枯的血液?此时,阿四又恨看的不够清楚,以至于她心底这般惶惑。这到底是谁的过错?“嘭!”窗门伴随重重的声响合拢,将雪与血一并关在外。阿四迟缓地、一丝一毫地收回视线,也收束发散的思绪,艰难地转头看姬若木。却发现,姬若木正担忧地回望,僵硬的手臂下长姊的手臂正搀扶着她,也是这双手合上了窗门。眨眼似乎成了艰难的事,眼前白茫茫一片。阿四浑身带着自内而外的冷颤,被姬若木拉到炉边做好,团在绒被中。姬若木当即高声唤来侍从,姜汤热茶医师一气呵出,即刻要用兽皮围了窗门保暖。再转身面对阿四,姬若木几近嗔怒:“你是见了什么,连眼睛都不要了。眼泪凝结成冰,竟还不回身?”阿四迟钝地抬手拂去眼上细碎晶莹:噢,原来她流泪了啊。阿四怔忪间, 姬若木取过热水沾过的棉巾拭去阿四睫上冰花,叹气:“我们阿四啊,太多情了。”为远在天边的无关人士多情伤神, 是痴儿啊。铜炉内跃动的火光附来融融暖意, 阿四僵冷的心随身躯温暖,带着些许歉意向姬若木道谢:“劳累长姊忧心了, 我刚才突然想到从前的难过事, 走神了。”“旁的也就罢了, 操心你是我该的。你才多大, 就有这么多的伤心事。有什么是不能与我们说,要自己暗自伤心的呢?”姬若木把棉巾丢还侍从, 背手望阁楼顶天窗估摸时辰几何, 吩咐侍从准备回去歇息。姬若木罕见地开玩笑道:“若是我们家也不能解决的难题, 我猜就只有长生不老了。”阿四已然从惊慌中挣脱醒来,惆怅道:“大约是梦中所见吧,遥远不可得, 所以伤心。”阁楼高耸,下楼费事费时,走惯了的侍从前后簇拥两位皇子。趁着下楼的功夫, 姬若木有意牵引阿四多说几句:“忧思多虑者多梦,平生何处令我家幼妹不开怀?还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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