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又不是聋了,这长史连挑拣轻重都不清楚,真是阿娘送来克她的。不知过了多久,池子里的水都温凉了,长史总算是说到正题:“……小院的孺人赵氏该如何处置?”姬宴平瞪开眼睛,不满道:“处置什么处置,那是正式封的五品孺人,你怎么说得我和强占民男的土匪似的。我不是从宫里要了医师,好好治,先治个不好不坏,我再带他回赵家住几天。”长史左手示意下人换水,苦笑道:“赵氏生性高傲,素来不许王府中人近身的,便是大王带回来的医师也是如此。”
赵氏总表现出一副宋王府中人要暗害他的架势,固执认为从姬宴平取他开始就是一场阴谋,深居简出,饶是生病了都是让陪嫁的侍男出去寻医问药,不肯多与王府侍从多说一句话。长史关切过,无奈女男有别,长史也不能总是跨进内院与赵氏交谈,勉强去了两回反倒让侍男拦路,不许长史再上门。这赵氏,真是半句人话也听不进去,当年的明经功名,一定是仗着家世才得了。要长史来说,倒了八辈子霉才落到给宋王主持内务的差事。姬宴平摆手叫停侍从的动作,自浴池走出披上浴衣:“这些人总是蠢得让我想笑,他不会以为赵家人个个待他真心实意吧?他的病查清楚没有?是哪个下的手?”虽然姬宴平确实也没安好心,但赵家人也不是好东西,还不是个个都惦记着家产,在一亩三分地里斗得你死我活。现在,赵家盼着赵孺人死的,比起盼着他在宋王府好好活着的人指不定哪个更多。长史摊手道:“赵孺人出身的那一支还算富裕,他明面上是独子,背地里有几个私生子兄弟确是很常见的。”私生子——对姬宴平来说稍微有些陌生的词语。大周是明令禁止贵贱通婚的,其中的贱,通常指的是贱籍。而很多男人向来是管不住下半身的,再家宅内外总要多出一些孩子,这些孩子大多是没有名分和地位低贱的女人所生,因为生母卑微通常得不到承认,长大了就像家宅内的管事一样生活。但在一些极端情况下,比如赵孺人这位明面上的独子嫁出去了,其他的人就能稍微多想一些,期盼能一跃成为下一个“独子”。因为早些年皇帝下诏,孩子的清晨, 姬宴平施施然光临后院的偏远小院落时,赵孺人已装扮一新坐在床边饮汤药了,力士低眉顺眼地向宋王行礼, 而后将空间留给婚后再未见过面的“新人”。姬宴平笑看赵氏饮下乌黑的汤汁再沉默地放下瓷碗, 比起当时神气十足的长安令,此刻的赵氏是多么顺眼, 令姬宴平甚至愿意对他展露一个笑容。姬宴平伸手取过帕子擦过赵氏的下巴, 强行抬起对方的头, 居高临下端详片刻, 两人短暂地对视一瞬,赵氏屈辱地把头低下去。姬宴平对他表现出来的态度感到欣慰:“不错, 稍微有些见到家君的模样了。”赵氏强忍着怒气, 冷笑道:“大王倒是晒得粗黑, 乍一眼我都没能认出来,想来这一年在北境吃了不少的苦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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