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的安乐窝,她对外出的热情高涨,每天拉着孟乳母往花园里钻。这种热情三天没削减,大半个花园子都被宫人围上了帐子,以免晒坏了小公主。婴儿的肌肤实在太嫩了,她一不小心在糟蹋花草的时候跌了一跤,腿上摩擦出一片红。那天跟随着她的宫人就再没出现在丹阳阁,听说是发回掖庭了。从那以后,尖锐的假山石裹上绒布,带刺的花草一概清理,就连石板地面都铺上一层软垫。就算如此,宫人还是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盯着阿四的动向,生怕她磕碰了。阿四为这阵仗感到惊叹,就算麻烦到这种地步,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认为应该限制阿四的行为。她轻易地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与伦比的尊重,即使她目前只是一个话都说不全的婴孩,她说的每一个字、所做的每一个举动都能决定身边人的生死。权力啊,这仅仅是皇帝分享给阿四的一部分。怪不得历史上大部分皇家子弟都不干人事,他们被当做神来对待,并且可以理直气壮地不把身边的绝大部分人当做人。想明白这点后,阿四缩小了探索范围,过了好一段安分宅居生活。有一天,阿四在接受谢有容昏昏欲睡的教导,宣仪长公主来拜访谢有容。这一次,阿四近距离打量两个大美人,确认他们俩长得相当相似,应该是有血缘关系。他们谈话屏退宫人,但留下了年幼无知的阿四。毕竟阿四的年纪,就算鹦鹉学舌也说不清楚事情,没必要避开她。而且,他们谈话的主题就是阿四。“皇姊要定下太子了。”宣仪长公主随口抛下一个惊天消息。
阿四埋头在谢有容的袖中玩儿手指,竖起耳朵听,哪个阿姊?这可是头等大事,对于阿四日后的抱大腿人生来说很重要。谢有容没什么表情:“陛下年过不惑,是该立太子安天下心。”要不是阿四来的突然,皇帝去年时就该立了。这对谢有容来说实在是称不上需要惊讶的事情。宣仪长公主从鬓发取下一只蝴蝶钗引阿四去追,“从前也就罢了,现在有了阿四,阿兄还能置身事外吗?养女哪有亲女亲近?阿兄真不为阿四争一争?”精致的金蝶在枝头颤动,阿四意思意思伸伸手,扮演一个合格的背景板,借着动作掩盖了自己的表情。她一点都不想当皇帝。看姬羲元就知道了,这是一份几乎全年无休的工作。她不认为自己稍微有点记忆就真的能和古人掰腕子。“阿四只是小小稚童,等她长大成人、独当一面,至少还要十五载,人生有几个十五载?就像你说的,养女不如亲女,宴平是你亲女,不比阿四这个姪女更好吗?”谢有容拿走宣仪长公主手里的金钗,握住尖锐的一头,放在阿四的膝头由她去扯着玩。难道把阿四推到高处就是对她好?洋洋洒洒三千卷史书,统共有几个平安继位的太子?宣仪长公主今日穿的繁复,瞧着便不如往日亲和,但她和谢有容相处很随意,说话也直白:“那我也看不明白皇姊的做法,若木宽和有余、进取不足,她身后甚至没有血脉亲族的助益。她的母亲、大母……不如立赤华。”她在尚书省主理礼部的事务,能说出的消息,必定是皇帝已经透露风声了。立长女做太子,不出阿四所料呀。按照阿四浅薄的知识,立长女是很正常的。说起来,那尤二郎就是皇帝给大公主也就是太子准备的人选了?阿四的思维不由自主发散一会儿,连孟乳母都知道尤二郎会和大公主有一腿,是青梅竹马?还是皇帝的意思?阿四不知道的是姬若木的母系亲长基本上全是双胎难产而亡。这时候的人生多胎,好比与阎王掰手腕。在宣仪长公主看来,选一个极可能因为生育早逝的太子是危险的。而没有亲族、后代的继承人,危如累卵。谢有容似笑非笑:“宣仪,你我都知道的消息,陛下会不知吗?何必庸人自扰?”他勘破了宣仪长公主真正的意图,宣仪是在心软啊,将一个不那么合适的孩子放到危险的境地,会令亲长担忧。即使姬若木二十岁了,在她心软的姨母看来,也还是个无辜的孩子。宣仪长公主今日着朝服,必定是去找皇帝求过了。她是真心实意地认为,四个孩子中若木是最不合适的。在长久的沉默中,阿四一不小心凹断了金蝶和钗子间细微的连接,心虚地把蝴蝶塞进谢有容的衣袖底下,拿了鲁班锁玩儿,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稚嫩的动作引来长辈们的笑声,气氛松快下来。“其实宣仪你心里都明白的,所以你只能来到我这儿发牢骚,还来试探我的心思。”谢有容消瘦纤长的手轻而缓地抚摸阿四细软的短发,怜爱道,“我们只能疼爱她们这么久,很快孩子们就会走出大人的手心,跑到你想不到的地方去。”阿四不喜欢被摸头,扭头往旁边坐了。“我也希望阿兄你能十年如一日地清醒着,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宣仪长公主轻轻叹息。她担心姬若木会因太子之位带来的刀光剑影而死,大可以直接去和姬若木说,去朝会摆明车马地反对,但她没有。因为她们都清楚,姬若木不会放弃获得滔天权势的机会,宣仪长公主私自为她好,是会被仇视的。而阿四的心神落在了两人的称呼上,经过十一个月的她,已非吴下阿蒙。阿四慢一拍意识到,在大周,“阿兄”没有姊夫的意思,那为什么宣仪长公主要叫谢有容阿兄?俩人还长得这么相似,他们不会是真兄妹吧!长公主又是皇帝的妹妹,难道谢有容和皇帝也是兄妹吗?她不会是近亲通婚的孩子吧?不会的,不会的,阿四自我安慰,宫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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