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一批进口背投电视,从30寸到80寸一应俱全。此时,程兵等人被逮捕的画面正在被各式大小的屏幕反复播放。电视和电视之间信号传输有延迟,商场之内,三大队每个人的脸都成了画面特写。
电视柜台前人头攒动,来购买电视机的潜在客户络绎不绝,收银台放现金的抽屉每当成交一笔就会自动弹开,今天基本没合上过。
“能不能放个电影或者体育比赛给看看啊?天天看新闻,能看出什么画质好坏来?”
有客户抱怨道。
还有的客户说:“花这么多钱买个电视,家里还没地方放,我还不如去听听收音机!”
商场服务员马上一脸媚笑地迎过来:“收音机我们这儿也有呀。”说着就把客户引到了收音机柜台,随手打开了一个,里面的广播正在播放:
“我市921入室盗窃杀人案取得重大突破性进展!”
客户根本没听里面在播放什么,调了一会儿收音机旋钮,又转向了下一个柜台。
在不和平,不安稳的时候,人们往往祈求英雄的降临。
可当和平安稳真的到来之后,没人记得英雄。
市民们不感谢程兵,街上人来人往,并没有太多人关注他们的新闻。
“我国的刑法、刑事诉讼法不仅要打击犯罪,同时要保障人权,所以必须依法严惩926刑讯逼供案程某等涉案警察们,给全社会一个正面示范!”
“哐!”
铁门处传来的声响吸引了号内的嫌犯,大家把目光从彩电上移开。
随着冰冷的锁门声响起,程兵轻轻回过头,眼神空洞地望着铁门。
从9月26日凌晨开始,程兵看待自己的生活,就如观看一部晦涩难懂的老电影。这几天过得走马观花,程兵的思绪一直还停留在怎么让王大勇吐出王二勇的下落。这清脆的锁门声依然没能让他清醒。
他机械地转过身,面向一屋子的嫌犯。他身着蓝色马甲,手捧旧花被,被子上置放了盛装洗漱用品的塑料盆——看着和屋内的嫌犯没什么两样。
他像是被皮搋子顺着天灵盖抽了一下,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完全的形容枯槁。程兵目光淡漠地看着眼前的嫌犯们,当下的境遇让他提不起任何精神头,不过作为老刑警的敏锐还是让他一眼就发现了其中一人的与众不同。
对方穿着黄色马甲,脚上扣着沉甸甸的铁链。
这应该就是这间号子的号头了。
号头的嗓音像被沙砾打磨过无数次。
“新来的,睡那儿。”
跟火车上一样,号子里的铺位也分三六九等,号头给程兵指示的位置,是整个大通铺的最边缘处,冬冷夏热,是离蹲厕最近。
程兵落寞地把脸盆和洗漱用品摆到盥洗池旁边,他单手抱着被子来到铺边,旁边的嫌犯顺势将自己的被子往里一挪,给程兵留出位置。
程兵对一切都没有兴趣,他只是用余光瞥了瞥这个年轻嫌犯,他身形非常瘦长,躺在铺位上两条小腿都能落下来打晃,看着斯斯文文,程兵莫名想起了二大队的队长杨剑涛,想着他俩应该是同一类人。
程兵狭窄的铺位和年轻嫌犯的加起来还没有一人宽,而最内侧号头的铺位足足能睡下四个程兵。只要年轻嫌犯睡觉不老实,程兵就没有位置。
然而,程兵知道,这里没有人睡觉不老实。
身为一名老刑警,他对号子的熟悉程度好似会计熟悉账本,他听过或亲眼见过太多来自里面的故事。大部分嫌犯蹲过一遭,那些平时怎么说都改不了的小毛病都痊愈了,比如酗酒,比如抽烟,比如抖腿,比如睡觉打把式。
程兵的脑子里就像有一个黏腻的触角,他告诫自己不要想之前,不要作对比,那触角还是拉着他的思维,无时无刻不往他的刑警生涯里钻。这种脑中的左右互搏消耗了他大量精力,他觉得自己的大脑皮层时刻处在马拉松赛道上。这种消耗总是让他忽略了眼前,直到号头出声他才注意到对方已经来到面前。
“蹲下。”
程兵一动没动,见状,那个年轻嫌犯识趣地让开了地方,接着几个身形剽悍的嫌犯围了上来,程兵能闻到他们身上的味道,从身体内部散发出的,一股恶狠狠的气味。
程兵轻轻屈下了身子。
他并非受迫于彪悍嫌犯的恐吓,而是心思不在此处。等嫌犯们围上来,他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蹲下之后,他的意识稍有回笼,那种他极度想要压抑的刑警本能又占据了上风,就进来这么一会儿,凭借嫌犯们的窃窃私语,他已经知道了,号头身边这个块头最大的,是他的左膀右臂,名叫虎子,而刚刚给他让位置的年轻嫌犯名叫阿哲。
虎子故意把蓝色马甲往上捋了捋,露出坚实黝黑的肌肉和大面积的文身,这种人似乎天生就不会用和善的语气说话。
“这是红中哥,叫中哥。”
他的话里带风,真像一头凶狠的虎,直愣愣地冲到程兵耳蜗之中。
程兵低眉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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