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呜。
少女忽地微仰起身,带着恼怒泄愤的咬声就落到酆业颈侧。
酆业僵停了下,他长睫垂扫,漆眸如晦地低凝着她。
没一会儿,自觉犯了错的时琉慢吞吞松开,她躺回去,在他身下看他,眼神像月亮上湖里的水,清晃晃的。
“真是…你说的。”
酆业烙着牙印的颈上,喉结深深滚了下。
“好,我说的。”
那人声音哑得无可复加。
他慢慢从神座前支起身来,将座中还有些眼神迷糊的少女抱起。
而后,忽地,中殿的烛火摇曳了下。时琉眼前的景像镜花水月似的模糊,然后又清晰——
帝宫,内殿。
细纱幔帐在酆业身后垂落。
他宽衣解袍,慢慢折腰俯低下来,扣住她手腕——
“那我们也结契吧。”
“另一种,结契。”
玉京溯仙(九)
◎真生气了?◎
中天帝宫外,那夜的星海漫长得不见边际与尽头。
不知是仙人醉的醉意还是梦里的恍惚,时琉眼前总像罩着一层薄薄的水气,让梦里的一切都看不分明。朦胧之中,她好像看见无边的夜色降临在中天帝宫里,身周幽晦的漆黑吞没了殿内的烛火,又化作丝缕的雾,如魔息般,它们游过内殿冰凉的白玉石砖,撩开轻纱金线织就的幔帐,缠上她梦里也难安的手腕足踝。
她像被缚在一叶小舟上,小舟在无边的夜色星海里荡漾地晃。
遥远的细碎的金色星砾再也不挂在天边,它们就在她的手指旁。摇曳的小舟里她被路过的星子勾起手指,忍不住轻轻拨上去,那些星砾就像害羞似的颤栗,躲开,而后消失,连着整座星海一起,然后无边的黑暗重临。
看不见的丝缕的雾也在那一瞬将她缠得更紧,小舟被黑暗里无形的浪潮掀起,在高低难平的峰谷间抨得震颤,摇摇坠晃,像快要塌碎在漆黑星海的浪潮里。
梦里的时琉起初觉着新奇,有趣,后来便只想逃掉。
可惜无边的魔息早织作铺天盖地的网,无论往哪里逃,它们总会又缠上她,抱她更近,缠她更深堕入那无底的渊海里。
而梦里逃不开的魔做着最可恶至极的事,偏要迫她清楚地望,魔似乎喜欢听她细碎恼哭的声音,看剔透的水珠坠在她湿漉的眼睫尖儿上,再故意叫它被晃得坠下,摔碎在她柔软细长的青丝缎上。
直到在无边魔息的尽头,时琉看见一片金色的神光。
时琉想起前世圣座上温柔的神明,抑不住欣喜地逃脱身后无边的黑暗星海,她扑进那片金光的海洋。
像前世的小琉璃妖踩在圣座前神明雪白的衣袍上,温柔的低语抚慰在她耳旁,神明轻梳理过她揉乱的长发,擦去她眼角未坠的泪,又轻拨弄过她哭得微红的鼻尖。他抱她在怀里,薄唇微张,像在极遥远的梦里低低唤她什么。
时琉听不清,有些着急,怕他很快就要离开,于是握紧了他襟领叫他俯近,直到神明温和的低声轻揉上她耳心:“对不起,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那我等下再轻些好不好?”
话声未落,金色光海里的神明为她梳理长发的手扣在她腰后,他俯身将她抱近——
漫长之后,光暗再次交替。
“——!”
时琉被吓醒了。
她睁开眼,正侧身对着榻外的内殿。
穿廊外的薄曦刚破出云海,霓光在白玉柱栏上描绘着艳丽的画卷,又将画影投到内殿殿门的白玉石砖上。
夜色收场,“可怕”的梦终于结束了。
时琉想着,不知什么心情地吐了口气,刚要动作——
盖在身上的“被衾”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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