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清河轻轻叹声,阖上眼,他摇了摇头:“走罢。”
话声落处。
石牢外空气微动,那道身影已然消失。
袁沧浪迟疑了下,到底还是恢复禁制,然后跟了出去。
水牢外。
瀑布飞流直下,银白如练。
满山翠绿入目,水雾笼绕,格外神清气爽。
也是在现身的这一瞬息,袁沧浪忽然惊悟什么,惶然望向身前的人:“小师叔祖,您数千年前便臻至化境,却始终不得飞升,莫非心魔就是——”
“!”
话声被切断了。
像一柄无形的剑,天门之下第一人的剑。
蔺清河第一次眸起波澜。
他侧过身,秋杀满山。
“……”
袁沧浪僵在原地,背后冷汗浸透。
一两息后。
蔺清河淡淡垂回了眸:“今日之事,不必再提。”
“…是。晚辈,遵命。”
华天府,某空荡的食肆内。
在时琉的认知刚进行到“这个坐去天衍宗弟子身旁的男子看着怎么有些眼熟”的阶段——
大堂内就已经要打起来了。
准确地说,酆业没动,文是非没动,小道士也没动。
只有狡彘骤然化回原形,大约是本体十分之一都不到的大小,跟着戾然又血腥气浓重的一声嗥叫,火红迅影就扑向了邻桌。
前后加起来也只有几息。
邻桌天衍宗弟子里,为首那个天境巅峰的弟子余光见警,不由怒喝向刚下楼那男子——
“你竟敢领妖族来埋伏?!”
下楼的男子顿时变了脸色。他修为最差,离着也最远,几乎是瞬间就扭头要跑,连辩解都顾不上。
狡彘空中一甩,扭身就要先一爪撕了那男子。
身后冷淡声线便在此时作响。
“留下他,”酆业掀起眼帘,黑琉璃石似的眸里凝着一点冰冷沁骨的笑意,“我亲自处理。”
“是,主人。”
狡彘身影电转,飞快扑掠向那四名天衍宗弟子。
而那个下楼来的男子已经吓得面目狰狞,手脚并用地往外爬,可惜不管他怎么费力拼命连额头青筋都暴起,还是始终停留在原地,一寸未离。
恐惧和绝望变成世间最丑陋的神情,爬上男子的面目。
时琉终于回了神。
“他是当初那个……”少女不确定地停住话声,转头看向酆业。
酆业:“嗯。”
时琉终于想透:“你就是为了他,才说要和文是非同行?”
“他之前贩人,现在又贩妖,死不足惜。”
时琉:“那,下船后为什么不抓?”
“自然是为了钓鱼啊。”这句是文是非笑眯眯地说的,“他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喽啰,万一弄死了都得不到什么消息,岂不白费。”
他虽在笑,那眼神却可怕极了。
几句话间,狡彘那边的战斗已然结束。
四个天衍宗弟子叠麻袋似的摞成一沓,最上面那个,被狡彘厚实的火云纹形粗大爪子踩得死死的。
为首那个猝然吐了一口心头血,竟试图发出本命剑讯示警。
可惜那道白光飞向大堂外,刚到门口,只见一点青翠的光微微一闪,白光就像撞上了什么可怕的深渊巨口——
啪叽碎了,还被吞了个干干净净。
“噗!!”
那名弟子受了反噬,一口血喷了出来,昏死过去。
时琉看得微惊:“天衍宗不是两大仙门么,他们的弟子怎么会和这种人扯上关系?”
“问问就知道了。”
文是非自顾接过话头,起身,他还撑了撑懒腰,这才示意狡彘抬爪:“还要劳烦我亲自出马,这帮修士,虽死犹荣啊。”
时琉不觉得文是非问了他们就能说。
只看妖皇身周那愈发汹涌快要按捺不住的血腥气,她也大略能料到,接下来这四个弟子恐怕要付出一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代价了。
“……”
时琉抿了抿唇,低回眸子。
便在此时,身旁雪白大氅一起。
时琉怔了下,仰脸:“你也要去?”
“脏了手,不碰。”酆业厌恶地扫了一眼那四名仙门弟子。
神色薄凉微寒,情绪像系在悬崖边上的一线。
——
和当初在通天阁里初见玄门弟子晏秋白等人那时,他显露的情绪一样。
确实…格外厌恶仙门弟子。
时琉按下心思未表:“你去做什么,需要我帮忙么。”
“不用。”
酆业离桌,朝那边已经绝望瘫倒在地狰狞求饶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的男子走去,无形气机裹束,冷漠而残忍地将人拖向后院。
像尸山血海随影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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