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时老实告诉简行严自己确实醒来,等于他默许了简行严对自己萌生情欲,等于把自己放在简少爷手上任他摆弄,这样的事不在他的计划之中,所以最后甘小栗还是选择了摇摇头。
他沉默了一阵,对简行严说:“你说什么?哪天晚上?”
简行严余光扫过,回答:“哦,没什么,你睡着就算了。”这是他期待的结果,他还来不及理清头绪,只想继续维持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美好感情。
马上要到五月,甘小栗不想在简府再待下去,他跑到街上散心,正好碰到拉着人力车的老六,隔了将近一个月,老六显得容光焕发,甘小栗注意到他穿着一件丝光棉的汗衫,心里还念到,这个老六怎么把女人做旗袍的布料穿在了身上?
“唷,小栗子,有阵子没见啦!”
“六哥,你最近还好吧?”
老六看得出心里有事嘴上没说,他迟疑道:“挺好了,就是最近赚钱少了。以前拉车洋人多,给的小费也多,现在洋人少了,日本人倒是多起来,他们不给小费又爱讨价还价。”
“姓周桥的大伙儿还好吗?”
“都是老样子,”老六一拍脑门,想起一件事来,“就是你小蔡姐攀了高枝,现在成了龙宫歌舞厅的当红的歌女。”
“什么高枝?”
“你不知道龙宫歌舞厅吗,老板是姓周桥的宗主。”老六的脸上不屑一顾的神情是冲着宗主而来的。
甘小栗很快想起蔡咏诗被英国人打得伤痕累累的事,现在可算没有人会随便欺负她了,又怕她陷入更深的泥潭,真不知道该为蔡咏诗感到高兴还是发愁。
“老赔呢?”
“老赔最近回来得更少了,还是跟以前一样神神道道,到现在也不知道这老头到底干的什么勾当。”老六笑了笑,拿起腰上的水壶喝了口水,水壶是崭新的,样式是高记杂货铺卖过的样式。
后来甘小栗回到简府,央求简行严能不能带他去一次龙宫歌舞厅。
简行严眉毛抬得老高,抬头纹都挤出来了:“干嘛去那种地方?”
“看……看小蔡姐……”甘小栗支支吾吾地答到。
简行严和蔡咏诗不过乏乏之交,总共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在拘留室,一次是在酒吧乃至酒吧外头的大街上,他对她毫无恶感,甚至欣赏她在厄运中的沉着,得知她从私娼变成歌女,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回想起蔡咏诗的美貌,简行严觉得不妨就去一趟龙宫歌舞厅罢。
从简府到龙宫歌舞厅不超过两英里路,简行严让王富贵开车送他们去,王富贵在家洗车擦车忙得不亦乐乎,不情不愿地出了门。沿途路过圣乔治教堂的时候,晚霞漫天,简行严将那笼罩在紫雾当中的带着十字架的尖顶指给甘小栗看,甘小栗把头伸到车窗外,开大嘴哇啦哇啦地吃着汽油味的空气。简行严把手撑在另一边的车窗上望着他,眼神是融化了的巧克力。
等车停在龙宫歌舞厅门口,气氛又变了一个样,太阳早在西面群山背后跌入海里,天空海鸟盘旋,那些长着黑眼睛的海鸟警惕地俯瞰地面,而在地面上,是完完全全属于人类的领域,一幅巨大的招牌竖在楼顶,四周围着耀眼的球形灯泡,不光照亮了招牌上的每一个字,也给整座大楼炒热了气氛。两对阔气的玻璃门不时打开,门内乐声不停,是仙乐飘飘也好,是靡靡之音也好,男男女女沉醉于此,杯光交斛,暗香浮动,和暧昧的酒吧不一样,亮堂堂的龙宫歌舞厅就是槟榔屿夜生活的女王。
王富贵把车门打开,甘小栗又露怯了,迟迟不敢踏出车门,简行严不耐烦,在车门口一把将他揪下来,帮他整理好衣服鞋帽,夸了一声:“喏,多漂亮的小伙子,当然比起我那还是差了点。”
“万一他们轰我出来怎么办?”
“我的人,他们敢?”简行严一哼,带着甘小栗走到玻璃门前,门口站着的侍应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嘿,行严也来了!”正巧简行严的酒肉朋友之一的李宿柳也在门口。
“张眠花呢?”
“他妈让他在家传宗接代,给的指标是年内要见到孙子。”
“张兄辛苦。”简行严拉着甘小栗往里走,又问到,“我听说这里新出了个红牌歌女?”
李宿柳笑道:“今天到场的一半男人都是冲她来的,说来惭愧,小弟至今还不曾亲眼见过,也是道听途说,她人美歌甜,一来便把原来那个金嗓子比下去了。”他注意到跟着简行严的甘小栗,好奇地说:“这位是?”
甘小栗正在拉扯自己脖子上的领结,今天出来这一身都是简行严给他扮上的,固然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可他甘小栗没捞到半点自信,只觉得自己是个穿衣服的猴子,一个不留神就叫人看出破绽。
简行严拿手一指,介绍到:“我的跟班。”
三个人一同穿过走廊,走廊用镜子装饰,灯光来回反射,直晃人眼,甘小栗有些睁不开眼睛,还没适应,忽然来到走廊尽头,被那里的景象吸引过去,差点跌进舞池。
龙宫歌舞厅的盛况不
情欲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