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厄斯直接打断了哈默上将的话,他面无表情倒入椅背,懒懒翘着二郎腿,显然看不上这些婆婆妈妈的西部将领,语气不耐道:“你们西部不是一向将荣耀视作生命,将死战奉为信念吗,怎么这个时候反倒害怕起来了,死在密林里难道不比死在污染下更让你感到荣耀吗?”
最后一句话讥讽满满,挑衅之意甚浓,哈默上将闻言面色恼怒,顿时拍桌而起:“你们这些野蛮无脑的虫懂什么!在不熟悉地形的情况下带队进入密林无异于送死,你不心疼你的同族,我可心疼我的部下!”
部队a级以上的军雌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不知花多少年的心血才能培养出一个,现在冷不丁抽调大半去执行那种十死无生的任务,谁能忍得下心?!
法厄斯闻言无动于衷,那双碧绿色的眼眸乍看生机勃勃,实则冰冷而又残忍,缓缓勾唇道:“那你们就一直守在安乐窝里等着被污染吞噬吧,起码能多活两天。”
哈默上将气结:“你!”
尤斯图虽然也不喜欢哈默上将瞻前顾后的态度,但他更不喜法厄斯的狂妄,闻言掀起眼皮,嗤笑出声道:“西部就算再守着安乐窝,起码也曾经不下百次进入密林,北部还是第一次进去吧?看来你们已经在安乐窝里活腻了,现在都想上赶着送死。”
北部虫族一向自私重利,在此之前,从未对清除污染源石有过什么举措。要不是今年污染形势严峻,已经危及到了霍斯堡地域,尤斯图有理由相信他们还会继续冷眼旁观。
法厄斯闻言冷冷抬眼,正欲说些什么,阿普陛下却不愿见到他们唇枪舌剑,皱眉开口打断道:“不管进入密林危险与否,清除源石都迫在眉睫,这次行动就交给尤斯图与法厄斯带队,萨菲尔上将经验丰富,也会跟随部队一起进入,必要的时候你们两个最好听从他的调遣。”
阿普陛下必须坐镇帝都稳住局势,几名皇子之中唯有尤斯图适合执行这项任务,只要源石清除成功,他日后继位也就有了足够的底气——
尽管这种“底气”很可能伴随着生命危险。
尤斯图思及此处,无意识皱起了眉头,但还是对着上首的阿普陛下抚肩行礼:“谨遵您的旨意。”
法厄斯也百无聊赖道:“听您的吧。”
接下来的会议内容都和军队部署有关,鉴于任何精密仪器一旦进入密林深处都会失效,他们显然无法携带太多的探测装备和辎重,到时只能轻装上阵。
萨菲尔上将经验丰富,对此早就做出应对措施,再加上有路远之前提供的地形图,他们的把握显然比上次要大很多。
尤斯图全程都有些心神不宁,他深知战场变幻莫测,一不小心就很可能命丧密林深处,换做从前他一定无所畏惧,可现在即将与路远结为伴侣,竟也思虑重重起来。
他想得太过入神,以至于连会议什么时候结束了都没发现,直到椅子被阿普陛下轻踢了一脚,这才慢半拍回神。
“尤斯图,如果你不愿意执行这次任务,那就留守帝都监国,由我来带队。”
阿普陛下信奉王位需要争夺厮杀,而战士也不应惧怕死亡,可面对年纪尚轻的尤斯图,到底不愿对方与死去的兄长一样埋骨于密林深处,罕见给了他后悔的余地。
尤斯图闻言不着痕迹皱眉,他拉开椅子从桌边起身,抬眼直视着阿普陛下道:“您认为我在畏惧死亡吗?”
阿普陛下目光平静,仿佛能看透尤斯图的内心,意有所指道:“尤斯图,你并不惧怕死亡,可你惧怕死亡带来的分离,在军雌漫长的生命年岁中,你才堪堪走过八分之一,假使与你的雌父一般于密林牺牲,未免太过可惜。”
偌大的会议厅只有他们两个,阿普陛下语罢一言不发拍了拍尤斯图的肩膀,然后缓缓攥紧,恍惚间似乎叹了口气:“你是所有皇子之中除了伽因以外唯一突破s级的王虫,资质与战功也是最为瞩目的,现在又有了一名血液纯净度为100的雄虫作为伴侣,等到以后继承帝位……尤斯图,我想整个帝国不会再有比你活得更加无憾的雌虫了。”
阿普陛下一向淡漠冷血,竟也不忍心去打破这一切:“在下个月队伍出发前,你仍可以改变主意,我虽然希望你能以王储的身份去完成兄长遗愿,可我同样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尤斯图却打断道:“不,我不会改变主意。”
他低沉的声音在偌大的会议室回响,莫名带了几分悠远的孤寂,却难掩决心:“贡赫德拉家族世代都守护着这片土地,我们从未退缩,也从未畏惧死亡。君父未能完成的遗愿我会替他完成,君父没能守护的子民我会继续替他守护,就如法厄斯所说,假使有一天我们终将死去,埋骨于密林深处亦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阿普陛下皱眉:“你就不怕与那只雄虫生死相隔吗?”
尤斯图却道:“我会活着回来见他的。”
他静静注视着阿普陛下的眼眸,仿佛在立下什么郑重的誓言,一字一句认真道:“叔叔,我会成功清除源石,也会为了他活着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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