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前。
“去你妈的,再来!”
董四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眯着眼猛吸了一口两块五一盒的宝塔山,蔑视一切似的咬着烟柄,誓要下一盘一雪前耻。
坐他对面的老六露出一口烂牙,被烟熏得焦黄的手指盖子塞满黑泥,比其他指甲长一倍的小拇指痕迹斑驳,在嘴里捣鼓半天抠出来中午吃的一块肉丝。
老六一看是肉,满脸舒爽地又塞回嘴里,混着嗓子跟的东西嚼了半天,咽下去之后打了个连汤带水的嗝,一个大的接着一个小的,牌桌上全是他喷出来的浑浊液体,最后张大嘴吐出一口浊气,嘴角的沫子像是马上就能滴下来。
这地方男人间的局一般没人打麻将,大家都说那是“娘儿们打的”,谁组个麻将局都得被笑话好久。
四个人打的这种牌在当地男人间十分盛行,牌桌上的牌技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要在牌桌上打出打架的气势。
“啪”地一声,瘦猴一样的男人跳起来把牌甩在小木桌上,薄薄的几张扑克牌在牌桌上抽出风来,也不知他是哪里来的这些力气。
任何人从旁边走过都要绕道,担忧下这牌风打在身上会不会把自己打死。
“哈哈,我看谁再跟我傲!”瘦猴凶得像要吃人,单脚踩着凳子大喊。
董四满脸横肉,猖狂的表情僵住了,恼羞成怒之下把牌一扔,“不玩了不玩了什么玩意儿”,起身就要走。
董四手里的牌喷射状地飞得到处都是,本来堆在桌子上的牌被推着掉到桌子下面,混在一起分辨不出哪个是哪个。
瘦猴一看就急了,连追几步拽着董四的衣领:“操你妈,耍赖是不是?”
董四推了一把:“大马猴!你松开你爷爷我!”
也不知道这瘦猴哪来的力气,脚下一个趔趄,手却抓得牢固。
这瘦猴一样的男人人如其名,大家都叫他大马猴。
大马猴脚下转了个圈,手始终稳稳地抓着:“你妈耍什么赖皮呢狗东西?输老子的钱赶紧交了!”
董四支支吾吾地,一边巴拉拽着自己衣领的手,一边身体后仰企图脱身。
两个人下手都没轻没重的,渐渐地挣脱变成了扭打,两人拳拳到肉,杀红了眼。
“他妈了个逼的,老子就赖了怎么滴?大马猴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惹你爷爷我?”
大马猴毕竟体重不占优势,几个回合下去逐渐败下阵来,被董四按在地上揍。
大马猴脱身无望,只能蜷缩成一团,双手抱头,护住自己的重要部位。
董四不一会就打累了,肥胖的身躯坚持不了长时间的拳打脚踢,董四喘得像牛叫,实在受不住了只好双手撑着膝盖弯腰歇了一会。
没办法,身体不允许再想教训大马猴也不可能。
“你等着,我改天带人来收拾你!”不甘心就这么算了又不得不算了的董四放了句狠话,骂骂咧咧地走了。
大马猴眼前一片黢黑,董四走了好一会他才缓过来,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
这个地界奉行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吃了瘪的大马猴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寻找自己能掐得动的软柿子出气。
打牌的地方严格来讲是个大市场,占地几千平。顶上最初是个竹棚,多年的风吹雨打让他破旧得不成样子。
市场里的摊贩们各管各家,用各式不同的材料在上面补上了残破竹片的缺口。
杂货市场内的摊贩并不固定,每换一代,头顶上的补丁就会多打一层。
各式颜色的布叠在一起,透过光就成了黑色。顶上黑压压的一片,也分不清是哪家的棚子了。
市场占据两条街,是当地最热闹的地方。市场外侧修盖了一排砖瓦房,做什么的都有,人员也杂乱得警察都管不过来。
大马猴打牌的地方就是在这里,从市场的入口进去,蜿蜒曲折地一路走到与市场毫不相干的小巷尽头。
大马猴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身上更是疼的厉害,不用看也知道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他在繁华的市场里寻摸了半天,沿途的商贩没一个是自己惹得起的。
大马猴看着菜贩绿油油的蔬菜忍不住想上前踢上一脚发泄,然而他只敢在心里想想,面上却和和气气的给摊主献上狗腿子。
“诶,婶儿!今天的菜好新鲜啊。”
“去去去!别来脏了我的摊儿。”被叫婶儿的胖妇人一看是他,厌恶得像是看见了垃圾堆,挥着苍蝇拍赶人。
大马猴被骂了仍不黑脸,嘻嘻哈哈地眼见还要凑上去捣鼓两下婶儿的菜。
“滚滚滚!”婶儿把手里的苍蝇拍换成了棍子,翻过菜摊伸手就要打人。
“诶诶诶!婶儿你这是干啥!”大马猴掌心向外护住前胸,不得已后退了几步。
“再来就打死你!滚一边去,别来脏了我的地!”婶儿用棍子敲了敲菜摊下面用来防水的铁皮,哐哐作响。
大马猴倒退着走开了,身后婶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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