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给他相看过很多女郎,他总有不中意的借口。今日闻得天子此言,王旬晖如开闸放洪,跪在地上大倒了一通苦水。
裴望初听得直皱眉,“子昂他竟如此不想成婚?”
事关他的皇后,他不得不以小人之心去揣摩一个君子,他不由得深思,王瞻是在为谁抗拒成婚,心里又怀着什么希望。
纵他不争不抢,可他毕竟摆出了一副窥伺的姿态。
王瞻态度坚定,裴望初的态度可以更坚定。
他敲打王旬晖道:“无父母妻女是无挂碍,若你是朕,敢将兵权交在这样的人手里吗?”
王旬晖一听此言,瞬间背冒冷汗。
他急忙跪在地上表忠心,裴望初不耐烦听这些,只说道:“你回去劝劝子昂,叫他先立身齐家,否则就算朕不与他计较,御史台早晚也会参他。”
“臣遵旨,这次一定好好劝他。”王旬晖战战兢兢地领下此命。
过了几日,王瞻前来觐见,裴望初避开了显阳宫,在宣室殿里摆了一枰棋,邀王瞻上前对弈。
王瞻却收了棋盘上的棋子,逐一放回棋篓中,并没有与他手谈的意思。
他开门见山地对裴望初说道:“我知你在担忧什么,你放心,我不会与你争抢。但我不争抢,是因为深知她不会动摇,并非因为你是帝王,所以也请你不要以帝王的身份压我,逼我做并不情愿的事。”
闻言,裴望初也将掌中棋子扔回篓中,“如此说来,倒是我以俗心观人,看矮了子昂兄。”
王瞻本想说,易地而处他也会有这种担忧,又怕此话会让他更生猜疑,遂并未说出口。他说道:“能于波谲云诡的朝局中护她一回,我已十分感激。”
裴望初不言,内侍奉上茶来,两人换了话题,聊了些朝政上的琐事和建康的风物,后来又不知如何聊回了许多年前的事。
那时魏灵帝尚在朝,裴望初自胶东袁氏学成归来,迅速在洛阳声名大噪。
“我以为你同我一样,是世家培养的一具傀儡,是推给世人看的门面,直到你入了公主府,我才发现并非如此,若是王家落到那个地步,我绝没有勇气在世人的指摘中活下去。你所看轻的东西、所看重的东西,似乎都与我们不同,你既非君子,也非小人。”
裴望初闻言笑了笑:“那我是什么人?”
王瞻说:“我不知道。”
裴望初自言自语道:“我大概是……求她的人。”
那盏挂在显阳宫的花灯,最终以怕被雨淋坏的借口收了起来,裴望初命人收进了内库深处,与谢及音说要亲自画一盏挂上。
他的丹青虽不如王瞻驰名,但功力并不浅,至少在谢及音品鉴过的画作中称得上数一数二。
谢及音旁观他在灯纸上画桃花,问道:“你怕子昂送的花灯淋了雨,难道就不可惜自己的花灯吗?”
“淋坏了就画新的,”裴望初提笔道,“反正我就在这儿,只要殿下喜欢,夜夜如新也未尝不可。”
“可是每一幅画毕竟不同,这副桃花我就很喜欢。”
谢及音抽过那宣纸仔细端详,觉得这花枝很像他曾为她簪发的那一枝,越看越喜欢,“倒不如挂在廊下,有回廊遮着,也能少受几分风雨。”
“你若是喜欢这个……”
裴望初自身后揽住她,侧首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谢及音的耳朵一红,像是宣纸上的桃花被风吹起,渐渐晕染上双颊。
“允我一回,行不行?”裴望初在她耳边低声问。
谢及音并非不心动,只是什么花样,允了他一回,此后必有第二回第三回。
那凭几上的云纹已快要被她汗淋淋的掌心磨平,金铃系在脚踝上,也隐隐有了绳痕,更别说那金绡帐中她数次攀扶的床头狮兽雕……
越想心越乱,谢及音拾起团扇半遮住面,觑他仍要来缠,搁下那画纸,施施然起身走了。
入夜时分,画好的宫灯已挂在了廊下,金绡帐里也点着灯,照出脂莹如粉堆,玉白如冰砌。
描眉的螺黛为墨,自yao际探出一支桃枝,上至蝴蝶骨,下至腿/心。用捣碎的花汁描成桃花灼灼,粉/瓣簌簌,又以朱砂点蕊,析汗为露。
画好之后,裴望初从妆台上取来铜镜,照给她看。
虽然作画的过程免不了嬉闹,但画成这一树桃花,却只见风流写意,不显丝毫狎昵情态。谢及音很喜欢,对着镜子照了许久,而后敛羞朝裴望初转身,叫他在前面也画一支。
裴望初靠在床头,帐中宫灯照得他眉目如水,缓缓自她身上淌过。
他手中捏着螺黛,俯身贴近她,低声在她耳边道:“你这样遮着叫我怎么办……要把头发撩到后面去。”
作画人的手沿着画纸一寸寸抚平、轻揉,要使它足够柔软平滑,才能吸住颜料。这其中必然夹杂私情,有几回越了界,险些打翻那红艳的花汁。
桃花开在金绡帐里,被风一吹,颤颤不息。
闹到夜深,第二天必然醒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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