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奉站在土司城大院中庭,脚边五六个土司家丁倒在石板上,更多人围来,手持钩镰枪,恶狠狠地盯着他。
其中一个家丁上前几步,挥舞着手中的刀:「你个阉狗,有什麽资格在土司王面前指手画脚?」
话音未落,韩奉一拂袖子,劈头一刀砍来,家丁来不及防备,手中钩镰枪被夺走投入了天井之中。
「韩公公大动g戈,到底有何贵g?」
韩奉抬头一看,正是彭酌生。他眉头紧锁出几道深纹,对眼前的情景十分不满。
「该问宣慰使,对我有什麽仇怨?」
韩奉把一支箭头丢到廊下,落在彭酌生脚下。家丁捡起箭给他过目,他看也没看,道:「公公,永保狼兵向来不拘小节,训练以打猎为主,一支箭有什麽了不起的,土司城最不缺的就是箭,躲不过,连畜生都不如。」
韩奉冷笑,「永保狼兵勇猛,万一哪天您没了,是不是也算意外?」
「翼南自有分寸能判,不会平白冤枉了人。」
彭酌生抬起头,对城墙上的塔堡说:「翼南,帮我送客。」
军屯一行人牵着马,顺着石板路下山,穿过一片田埂,往渡口走去,彭翼南与韩奉走在前头。
因记挂着适才与土司城的冲突,沈卿雪老觉得是自己的缘故韩奉才得罪了土司,把风禾交给陈进照顾,跑到了韩奉身边。
「公公,抱歉,为我的事得罪土司王与龙守备,他们俩关系极铁,永保人都知道,惹了龙守备就是惹了土司王。」
「就你?」韩奉鼻中「哼」了一声,「别胡思乱想。」
「那是为何?」
「不关你事,别管。」
韩奉不回答,直直往前走,甩开她好几步距离。还是彭翼南对她说:「东南沿海倭寇肆nve作乱,明军极脆不堪用,朝廷重用浙江巡抚,闽浙总督,正四处募土兵,不过我叔叔不肯出兵。」
「你跟她说什麽?」
韩奉生了气,瞪了一眼彭翼南,又快走了几步,跟个锦衣卫走到前面去了。
沈卿雪忍不住问道:「为何不出兵?」
彭翼南苦笑:「永保狼兵前些年在黔中打仗折了些人马,叔叔心疼呢。再者说,咱们没去过海上作战,怕狼兵si伤过多,白白为汉人朝廷牺牲。」
「你不是这麽想的吧。」沈卿雪说,「我阿爹常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永保狼兵不该如此,彭氏王七百多年,b中原任何一个王朝都长命,靠得不是见风使舵只知自保,是勇猛无畏,叔叔被汉人影响太多了,学了这些软弱毛病……」彭翼南顿了顿,「阿贝姐姐,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北江,你的名字还是我阿爹取的,逍遥游有云,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於南冥,你长大了,跟这个名字一样,有鲲鹏之志,永保这个小地方,就像是坳堂上的水,你该去海上,更广阔的天地。」
彭翼南b她小五岁,如今十五岁。沈卿雪还记得他小时候,像个团子一样,小小的身子就是坐不住,到处滚,又ai哭。沈卿雪和彭翼晚喜欢捉弄他,把他的玩具藏起来,他就哭个不停,给个糖就笑,对谁都是一副傻乎乎的样子,现在长得b她都高出个头了。沈卿雪不禁笑了起来。
「你笑什麽?」他问。
「没什麽,为你高兴呢,你会当个好土司王的。」
「我听说过一句诗,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是谁写的?」
「戚将军。」彭翼南说,「男儿立身行志,知行合一,这都是师傅教授给我的。」
沈卿雪与他走在一起,感慨於彭翼南的志向,更为阿爹感伤,若阿爹活着就好了,阿爹一生不得志,把抱负都寄托在彭翼南身上,能看他飞得又高又远,是阿爹的心愿。
彭翼南接着说:「明军用卫所军屯制,军人世代从军称为军户,不得改籍。如今朝廷财政日益空虚,屯田被地主官员占据,不少人都逃走了,明军就是个空架子,压根不能打,当年你祖父便是被此事坑害,几十个倭寇作乱,上千明军不能敌,砍杀上百人,由此获罪被发配到这儿。」
「我知道,父亲也是被连累的。」
「军屯汉人没法上战场,韩奉是明白这一点,才找永保土司借兵。」走出田埂到了山路上,锦衣卫来传不用少主相送了。彭翼南才止步,打发了锦衣卫,对沈卿雪说,「阿贝姐姐,你能不能帮我一件事。」
沈卿雪点点头。
「帮我转告韩奉,只要我管上事就出兵,在此之前,不要再压榨永保的小土司酋长了,他一句话,苦得是百姓。」
「我答应你,不过等我把绣品做完,我在他面前,还天天挨骂呢。」
「多保重自己。」
沈卿雪和他道别,刚走出几步,又听到喊道:「若受了他欺负,来土司城找我。」
彭翼南对她挥了挥手这才走了。军屯已经走远了,沈卿雪忙追了上去,韩奉骑马停在路边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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