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夫人扬手放下垂帘,又不忘吩咐:“尽量在人多的地方,不要上幽静处去。赴宴的虽都是有体面的人,但一人一个心思,千万不能大意。殊胜,照顾好两个阿妹,知道么?”
居上说知道了,杨夫人这才放下垂帘,对跟随前往的仆妇道一声“走吧”。
马车慢悠悠朝兴道坊去,那个坊院离宫城很近,就在朱雀大街边上,历来作为皇亲国戚的居所。居上以前曾随存意去过一次,那时还是韩国长公主的宅邸,一家便占据了整个坊院,一重套着一重的院落之外,还有好大一片花园,和能够策马的球场。
居幽靠着车围子,拨弄自己的指甲,有些赌气式的说:“今日我不结交男子,你们不必管我。”
居上促狭调侃,“万一武陵郡侯也参加呢?到时候也不结交,继续书信来往?”
这么一说,居幽好像来了一点兴致,那张小脸上的别扭也消退了一半,红着脸嘟囔:“若果真来,那倒名正言顺了。”
居安说:“可不,明日就好向二婶提亲了。”转头又问长姐,“阿姐,你还担心么?”
居上扯了下嘴角,没有答话。
居安开解她:“要不然别管太子了,先结交另两位皇子,再不济,还有赵王世子呢。”
她说得轻巧,仿佛凌家男子就等着她们挑选似的。
居上发笑,“先顾好你自己吧。”
居安耸了耸肩,“我是庶女,人家选妃也要看出身,我跟着阿姐们过去开开眼界就行了。”
别看居安整日糊里糊涂,口没遮拦,其实她也有她的烦恼。虽说辛家只有三个女儿,平时都是一样待遇,然而心底里免不了有些自卑,毕竟她不是杨夫人所出。
居上不爱听她妄自菲薄,“这年月,庶出和嫡出一样,前朝几任皇后都是庶出,谁敢小看她们。”
居幽也道:“庶出子女与嫡出无异,有别的是妻妾,反正不能与人做小。”
大家听后哈哈一笑,做小这种情况,是决计不会出现在辛家女儿身上的。
后来东拉西扯,心里的不安也慢慢缩小,缩成了一颗枣核。转眼抵达兴道坊,仆妇上来打帘扶她们下车,赵王官邸前迎客的家令上前行礼,仆妇将名帖递过去,家令一看,叉手行了个礼,一面传唤门内的婢女,引贵客往前厅去。
前厅里有等候多时的赵王妃,关于那位赵王妃,居上曾经听说过。当初朔方军南下攻城,后方空虚只有五百人守城,大庸驻扎在边关的军队突袭,是皇后与赵王妃领兵坚守一个月,保住了朔方城中百姓。
今日见到赵王妃,与想象中的不一样,原以为也是皇后一样飒爽的巾帼英雄,却不想她更柔弱些,身材纤纤地,脸上总带着和善的笑。
辛家姐妹进门,一旁的女史低声通禀后,赵王妃一眼便看到了居上,热络地上来迎接,笑道:“那日宫中烧尾宴,我抱恙没能出席,心里懊恼得很。今日正好,趁着设宴结识辛家的小娘子们,果然个个出众,名不虚传。”
居上带着两位妹妹向赵王妃行礼,“家母特意吩咐,代她向王妃问好。”
赵王妃忙伸手搀扶,“辛夫人有心了,也代我向府上三位夫人问好。”
嘴里说着,视线总在居上脸上盘桓。像他们这样身处高位的人,其实很注重命格之类玄之又玄的东西。私下里打探,原来辛家长女八字素有大富大贵的传说,甚至有人打趣,若是前朝太子能早日与辛家女郎定亲,或许大庸便不会亡了。
当然,这种笑谈言过其实,但谁不愿意儿媳帮夫呢。运势大好,更希望长久保持下去,因此赵王夫妇心里中意这位贵女,并不在乎那些没有成真的过往。
赵王妃对居上万分称心,牵过她的手,和声问了年岁与平日的爱好。唯恐自己做得太显眼,吓着女郎,客套过后将她们姐妹交代给女史,送到花园里,与先来的娇客们汇合。
“小娘子们先去饮茶吃果子,待我接待完了访客,再来与小娘子们说话。”赵王妃含笑道。
居上姐妹复又行礼,才跟着女史往后面去。
穿过重重院墙,终于进入深处的大花园,因换了主人,花园重新修缮过,移栽了大片的翠竹和木芙蓉。时值盛夏,木芙蓉正开得热闹,一团团一簇簇挤在枝头,今日云层厚重,阳光断断续续从间隙里射下来,那光的韵脚便给花增添了夺目的韵致。
先到的几家高门女郎聚在一起说话,不远处是偷偷观望的公子王孙,大概因为暂且人还没到齐,并不急于上前攀谈。
居上小心翼翼看了一圈,发现太子不在,大大松了口气。那些小娘子大多是早就认识的,见她们姐妹到了,大家便热络地打招呼,人群中只见到中书令家的二娘子,却不曾看见四娘子。
其实内情大家都知道,太子那里碰了壁,肯定再不愿意赴宴了。就这点来说,居上觉得自己比她坚强,自己在太子面前混成了那样,今日还不是厚着脸皮来了。
十几个女孩子聚在一起说笑,都是明媚的姑娘,简直比枝头的木芙蓉还妖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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