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的、澎湃的自傲与踌躇满志,“它最后能是什么,某种程度上来说取决于您的意愿。现在我们可以借一步谈谈合作的事情吗?”
镊子脱手碰上了玻璃培养皿,发出“叮”的一声。陆攸凝滞在原处,恍若未觉,面向玻璃的护目镜上渐渐蒙起了一层薄雾。
秦曼隔着玻璃看了陆攸一眼,随后转身离去。
最靠近地面的楼层是宣发部门。临近亲子之家再度开放的前夕,这个部门格外需要加工加点以应对各种变化。亲子之家包含了面向消费者的商用部分,和面向特殊家庭的福利部分宣传人员正对照着曾经的营业信息,着手制作一系列崭新的宣传画面,音轨反复走向尽头,拉回,合成,再播放。比如为自闭症患儿提供最适的治愈向同伴,为失独家庭的成员提供他们需要的模拟
站在基地入口的甬道处,壁上次第亮起一盏盏惨白的感应灯,秦曼极目远眺,走廊的尽头是另一道走廊,幽深的尽头仍然是幽深,重重叠叠的楼层、隔间、实验室,从地下生长至地表,从实验室中被废弃的男孩女孩、少年少女、言行、肉体、逻辑,供养起了一个亲子之家,不断为花钱来往此地的人织就他们所需的梦境。
从这个概念上来说,如今秦曼随时都可以编辑梦境——随时都可以,但她早就过了利用梦境取悦自己的年纪。当年在披霄号上等待秦昭粲和陆缓缓同时消失的那个时刻,秦曼也曾以放纵的姿态,全无避讳地对着她梦境中的仿生女孩说出:“有时我宁可我们一开始就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有创造,我宁可我这辈子一事无成。”而随后秦昭粲笑了,某种非程式的光华在仿生女孩的眼中闪烁:“哇,那我在你心目中真是相当重要了。”
这样的光华,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秦曼也不想再见到了。正如她已然消弭的朝气蓬勃、骄狂、希望,以及少年人独有的愚蠢那样,再也不会有了。从前每当秦昭粲这样笑时,秦曼的面容上通常也会抑制不住地流露出同样的笑意。但是现在,在这片四下里阒寂无人的虚空中,她们静静对立着,不需要开口,声音却仍以前所未有的清晰程度在两人之间回响,这标记着这一切只是发生在秦曼的脑子里,仅仅只是一个梦境,因而她也不再需要微笑。
“我想最后和你道一声别。”良久的沉默后,秦曼开了口,声线如同一座废弃的军工基地中弥漫着的空气与尘埃,“我没有精力再去经受创造一个东西、再亲手将之毁掉的过程了。”
“可严格意义上你不能算是毁掉了你的成果呀?”梦境中的秦昭粲显露出微微困惑的神情,“那些理论还在那儿,主机还在那儿,你甚至得到了一个自毁系统。未来继续推进这个项目时,你们需要做的只是一些实验室工作。”
“不,小暖。”两行泪水终于缓缓滑下秦曼隐藏在阴影中的面颊,“未来已经到此为止了。”
那天秦曼入睡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她陆陆续续也做了一些别的梦,不过当她醒来时,她收到了抟土00已彻底销毁的讯息,她即刻整理仪容,仔细洗去了干涸在脸颊一侧的泪迹。她知道新的项目很快就要开展。关于梦境,她已经什么都不打算记住了。
-本角色戏份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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