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无奈悄悄叹了声气,仍旧劝道“这多耽误你学习呀?”“唉,说到底还是奶奶老咯,没用咯。”少年本就凛冽的眉眼皱起,停下刨饭的动作,“上次测验我排年级一百五十八名,没有退步。”“奶奶有用,不准再说这种话。”老人听着孙儿直白强硬却很诚恳的安慰,眼眶有些发胀,连声答应“好好,不说不说。”少年快速吃完,把碗丢进洗碗池,嘱咐老人“碗我晚上回来洗,您别收拾,吃完好好休息。”一边说着江雾一边换好鞋子,开门时停下来提醒“他要是来,不能给他开门。”说完,少年像一阵风一样出了门,留下老人婆娑着一双眼,望着门久久出神,良久,屋子里响起一声轻叹,像是枯败的树叶被风吹落。江雾家离学校一个在城南头,一个在城北头,来回还是有些距离,加上做饭、吃饭,休息时间所剩无几,他得匆匆赶回学校上课。要问江雾累不累,确实是累的,但他从小就习惯了,并且要亲眼看见奶奶安安全全在家他才放心。因此,不管老人再怎么劝说,江雾中午也要赶回来做饭。今天还恰好中午放学前是一节体育课,江雾提前请了假,拐去医院拿了药才回家。药已经放在奶奶常用的抽屉里,也是老人吃惯了的药,不用额外交代什么,江雾也就没说,不然老人就会知道又花了一笔钱,会难过,会像中午一样怪自己没用。江雾不希望辛辛苦苦把他带大的奶奶觉得自己没用,在他心里奶奶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他无以为报,只希望老人的病能好,不要受到伤害。临近校门,江雾接了个电话,那头的男孩正处在换声期,嗓子哑得难听,钻进江雾灵敏的耳朵里,让江雾皱了眉。“雾哥,有个场子,你得帮我!”“你约周五,价格老样子。”“好好好,没问题。”那边连连答应,江雾不欲多说直接挂断电话,走近教室在位置上坐下。小县城里只有一所高中,却有好几所初中,这些初中生最爱约架,还喜欢找高年级的帮忙,江雾在圈子里名声不小,为了赚钱他校内校外的场子都接,但时间基本都让对方定在周五。周五放学早,他可以出完场子,按时回家,不让奶奶担心。长时间睡眠不足让他随时随地犯困,但下午第一节是他的短板语文,不得不打起精神听。老人对他的成绩要求不高,但江雾知道,要是成绩下滑,老人虽不说也会担心,他只能力所能及地稳住,或者略微上升。时间精力被占,他能投注在学习上的功夫有限,能稳住现在这个成绩不容易。
老周的话江雾不是没听进去,而是没有办法,但他从不抱怨原生家庭的拖累,有奶奶陪着他,他很开心。医生说奶奶最近情况稳定一些了,但还需要做场手术,江雾沉下一口气,心想,只要那人不来捣乱,奶奶的手术就没大问题。江雾从初三毕业的暑假就在打零工存钱,加上奶奶给他留的一些存款,手术费是够的。这些钱江雾存进存折,牢牢锁在床底下的铁盒里,还用好几个装满书本的大箱子挡住,那人没办法找到。讲台上老师让把书本翻开,今天讲新课,江雾收回思绪,专心上课,只是在视线回收的瞟到门口一道身影飞快跑过。是几次三番撞到他的夏袅,江雾摇头,不知道这人跑到楼上来干嘛。2班的教室明明在楼下,这会儿赶着回去肯定得迟到。江雾不再多想,长睫垂下,指骨分明的手握住小小的笔杆,在书本上记下老师说的笔记。台上的语文老师眺望一下教室后排,心道,这每天上课瞟到江雾那处都跟开盲盒似的。偶尔能瞧见对方在专心学习,偶尔又发现对方在睡觉,好在每次考出来的成绩不太需要人担心。语文老师收回视线,继续讲课。炎热的夏季,窗外响着阵阵蝉鸣,长阳中学偶有几间教室响起整齐的读书声。少年少女的青春在这校园一隅延续独属于他们各自的故事。9班周三下午最后一节是班主任老周的课,学生喜欢老周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老周从不拖堂,哪怕没讲完的知识点也会留到下节课补上。上老周的英语课是最轻松愉快的,并且这种模式下9班的英语成绩还次次占领年纪第一。有不少老师表示羡慕嫉妒,向老周取经,可即使人家分享了经验,其他老师们还是学不来。只能说个人又个人的方式,况且最好的方法其实还是和这些半大的孩子处成朋友。大家都是从学生过来的,有时候把自己代入学生时代的角度,就能理解这群少男少女许多。因为老周松泛的上课方式,许多同学下课铃一打就拎起书包要开溜。其中包括江雾,作业他抽下课时间和一些他认为不需要太认真的课做完了,现在要赶去小县城娱乐广场的小酒馆打工。小县城对于未成年人打工看管不严,许多辍学没读书的小混混,不想回家种地,就在县城里找些零工混着。江雾的目的却不同,他要给奶奶凑手术费,以及后续治疗费,必须一刻不停地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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