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二月廿五,又能拖几日?二月廿三的清晨,晚晚看着容厌饮下汤药。容厌在喝药之前,凝视了她好久。她看到他眼中不舍,含着克制不住的迷恋和爱意,如同裂了一条缝的火山,熔岩滚烫,下一刻就要迸发出来。晚晚失声片刻,好一会儿,才哑声提醒,“……就要凉了。”容厌慢慢垂下长睫。“你不是不急着离开吗?为什么今日就要开始解毒。”他唇角扯了一下。她还是个骗子。 春去也(二)他顺从将汤药饮下, 晚晚看得揪心,在一旁耐心解释:“解毒不能拖的,容容, 你如今身体状况太不稳定。我是不急着走, 可是这余毒一日不解, 你就一日处在危险之中……”这个时候, 他经不起意外,她也不愿出现任何一点变故。距离她上次说约定作废,这才过去两日。晚晚不知道他有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在药力的作用下, 容厌渐渐昏睡过去,闭上眼睛之前, 他没有再看她, 只轻声道:“真想一辈子不要好起来。”晚晚是全然出于理智的考量, 他的身体情况不能拖,早一日解干净毒素,对他日后的恢复也好一些。可是,容厌除了鲜少一两句低落的话, 从不会让人看出他的抑郁。他的不安没有人去额外注意,而人不是永远能看到每一面,永远能用理智思考。窗外碧绿的树影摇曳,晚晚握着他的手, 坐在床边看着他。许久, 她才移开视线,去看外面的满园春色, 生机勃勃。真希望一切就像春风吹过的野草, 都可以好起来。御书房中的张群玉派人来催,晚晚起身, 离开椒房宫,和往日一样去到御书房中处理政务。这些时日,楚行月在上陵的名声一日好过一日。人言他当初享着楚氏的尊荣,可是他本人其实并未做过什么仗势欺人的事。甚至只能感叹他是命运多舛,是时也命也。既然他本人可谓是清白,再加上前线捷报连连,有献图之功劳,还重获爵位,楚行月在上陵城中一时间炙手可热起来。可晚晚隐隐明白,楚行月总不会真的只是为了区区一个爵位。晚晚从一日日在她手下过的文书中,摸索到他这些时日结交了哪些人,在上陵又多了哪些好友。其实,到了今日,容厌也不是非得要赶尽杀绝。只要师兄停下,什么都不做,容厌也动不了他。晚晚时刻提防着楚行月这边的动静,不放过一点风吹草动。政务上,原本她好歹也写熟了手,可这几日,她好像又回到了脱离容厌刚刚开始自己上手政务的那几日,杯弓蛇影,谨慎地过分。她处理政务的速度本就不快,此时又是慢上许多,甚至写到深夜也没能全部做完。张群玉在一旁等候着,每每她有哪处察觉可疑,便会立刻寻他一同商议。张群玉向来耐心,此时也不例外。她有问题,他就会解答,一直到夜半,看到晚晚终于写完最后一份,她先是问了紫苏椒房宫中的情况,得知容厌白日清醒过,用膳之后,看了会儿医书,便又睡过去。晚晚疲惫地双眼放空,倚着身后的靠背,缓了好一会儿,才摇摇晃晃起身。“张大人,今日便到这里吧……”张群玉应声起身,看到每一份文书之上,她几乎是一笔一划、字字斟酌的批复,他失笑:“娘娘辛苦了。不过,这几日娘娘都太过紧绷了些。”晚晚没多少精神,“我不想出错。”张群玉眼眸柔和了些,“不是你写下去,这份文书就会立刻起作用的,还有我复核,还有层层关卡,就算真的出了什么岔子,只要发现及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再不济,你我身后,也还有陛下呢。等他醒来,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听他给出答案。娘娘宽心一些,放手去做。”晚晚也知道畏手畏脚不应该,听他这样将事情都推到容厌身上,有些想笑,却又好像真的轻松了些。起身出了御书房,张群玉走在晚晚身侧后方,有一小段同路。宫殿群的上方,一轮清月高悬。晚晚仰头看了看月亮,闭上眼睛,想要洗脱满身的倦意。不妨间,听到张群玉轻声的感叹。“春色真好。”晚晚睁开眼睛,看了看他,疑问:“这样黑的天色,哪里还看得到春意。”张群玉没想到自己轻声的感叹被她听到,还问了出来,他笑着解释,“前些日子正是惊蛰,惊蛰过后,虫兽苏醒,你听——”深夜的皇宫寂静,唯有偶尔会从草丛灌木之间,听到几声虫鸣,池塘中间或一两声蛙声。
“你闻,每个季节都是不一样的味道。我们常常将四季三月又分为孟仲季,每个月份,都是不一样的味道。”空气中梨香拂动,桃香隐约。“你看,虽然漆黑之中,只能透过月色去看树影,可你看地上的影子——枝头的细芽,枝干上一簇簇的新叶,每个季节的树影,也都不同。”张群玉笑吟吟道:“明明处处生机,何必愁眉不展呢?”生机和春意或许无处不在,她和容厌也未曾走到末路穷途。她还可以继续找一找出路。晚晚轻轻道谢。听到她的感激,张群玉怔了一下,低眸便能看到她肩上沉重的宫装,单薄的肩头。她从未叫过一声苦和累,将压在她肩上的事情都做得很好,可这样单薄的肩膀,好像下一刻就会被压倒下去。这一瞬间,他失神了下,最后只是克制着,笑着回:“是臣荣幸。”晚晚回到椒房宫,寝殿里,桌上有容厌煮好的茶、煲好的羹汤。她尝了尝茶水,温度已经彻底凉下,羹汤热了热,用汤勺送入口中,是刚刚好的甜意。容厌白日醒来之后,没有离开椒房宫,就只是看看医书,煮一煮茶。她让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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