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碎金每巡视一处,流民认出了她,都纷纷叩拜感恩。
叶碎金又检查河道清淤的成果,听取了穰县县令孙向学和南阳县令叶敬仪以及权领内乡县的叶八叔的汇报。
秋税后县库的结余、常平仓赈济流民的支出、徭役的轻重等等。
穰县县令孙向学是真的服气了。
他家节度使大人真的不是只会打打杀杀的无脑莽夫。她对民生的了解深度和关切态度甚至有些震惊了他。
作为正儿八经进士出身的前魏官员,他更隐隐地察觉到,叶碎金看待治下的视角,是非常正统的朝廷的视角。
他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以她的出身和人生经历,这是什么天赋异禀吗?
真有生而知之者?
叶碎金当然不会告诉他,我打过天下,我还坐过天下。
打天下时我关心兵马粮草军机。
坐天下时我过问百姓生计。
我还曾跟一群学识能力甚至不要脸的程度都比你强万倍的读书人天天斗来斗去。
读书人从圣人经典中学治国之道,叶碎金从经验中学。
待走了这一趟回到叶家堡,族里的人都在为祭祖做准备。
叶四叔忽地才想起来:“啊,景文也不回来过年吗?”
“五叔、七叔、杨先生都不能回呢。”叶碎金理直气壮地说,“他不好好守着那块飞地,回什么回。”
叶五叔在唐北堡,叶七叔在上马县,杨先生在比阳城。
其实也不是不能回来几天过个年再回去的。但叶碎金有意把他们都按在了那里。
这样,赵景文的不归,看起来就再自然而然不过了。
赵景文,这是不是正合了你的心意?
不客气。
“碎金。”皇帝喝了酒,在中宫的榻上翘着脚,“我跟你说,那时候你要不是一下子给了我三百人,或许……”
“或许我就老老实实地回叶家堡。”
“或许就没裴家什么事了。”
“你说是不是?”
“我第一次掌那么多的人,令行禁止,全在我举手间。”
“碎金啊,人心里的火就是这么烧起来的。”
“一烧起来,怎么可能再熄灭,只能越烧越旺,越烧越旺,越……烧……”
皇后低头看去,皇帝枕在她腿上,已经睡着了。
皇帝带着酒气,呓语:“你快……夸我……”
皇后伸手托起了皇帝的颈子,自己站起来下了榻,收手。
砰——
第二日皇帝一直摸后脑,奇怪怎么肿了个包。
今年祭祖,依然是叶碎金领着。
从她争到了叶家堡的继承权,就是她领着,毕竟是家主。
往年,族里总会有一二闲人,因看不惯她祭祖而指指点点:“一个女子……”
但今年,没人敢再放一个屁。
每年祭祖,大家当然都会穿上亮丽的新衣袍。叶氏本家富足,衣衫尤其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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