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记忆凝聚在后半生的浑噩与痛苦中,前半生的光影像是一团美好的雾气,她不敢靠近,只敢远远看着,品出一分甜。
“我知道错了,姑姑。”
她在妹妹的肩膀上抹了抹眼泪,已经回过神来,看似语气认真,实则心不在焉的道歉。
陆萏大惊小怪,掐了掐她的脸,惊诧道:“姐,你居然先道歉?我掐你,你也不打我了,你怎么了?”
奇怪完。
她得出结论:“你疯了吗?”
“胡说八道。”陆楚拍了一下陆萏,又替陆菡理了理衣服,半是心疼的说道:“你姐姐是跪怕了,好好的,你掐她脸干什么?我看你真欠打了。”
陆萏有些不服,张了张嘴,又觉得无话可说,干脆翻了个白眼,跑去揪姑姑在院子里种的小青菜。
中午。
原本的午饭里,多添了一道炒青菜,陆楚看着盘子蔫了吧唧,不足手指长的的青菜叶子,心疼它还未长成,就惨遭侄女毒手,于是专门抽时间训斥了陆萏几句,气得她直往枕头上撞。
陆菡看着眼前岁月静好的一幕,恍在梦中。
姑姑受宠,经常招她们入宫陪伴,但宫规严谨,尤其被皇后敲打过后,便再不敢留她们过夜。
傍晚。
“迟早有一天,姑姑改了这宫里的规矩,凭什么不让我侄女在宫里过夜?我看她也没守过这规矩。”
陆楚忿忿不平。
现在是初春,傍晚时天气就寒凉了,她提早叫人给两个侄女备了披风,挨个替陆菡、陆萏系好后,又嘱咐道:“这披风是白狐裘的,得两件不容易,别叫她又给她那三个丫头了。”
“都是侄女,姑姑偏心我们两个,二婶听到又要不高兴了。”陆萏心大,嘻嘻哈哈开着玩笑。
陆楚白她一眼,不无怨气的冷笑道:“都是侄女不假,也得看哪个娘肚子里出来的。”
爹娘是在她们七岁时去世的。
陆萏出生时体质更差,母亲夏氏又奶水不足,只能先供着更弱的小女儿,走哪都带着,是以陆萏对父母还有点印象。
陆菡是陆楚端着米粥喂大的,又因为爱跟堂姐玩,经常混到二婶胡氏房里,很长时间误以为二婶是娘,后来知道真相后,还伤心过一阵,可见自己不记事的时候,二婶对她也不错。
姑姑、二婶对姐妹俩都好,但两人却是水火不容。
原因无他,姑姑十三岁时,长嫂夏氏去世,二嫂胡氏当家,转脸就把吃白饭的小姑子卖了,结果万万想不到,小姑子后来能混成贵妃。
上一代各有各的立场跟委屈。
陆菡没法做裁判,去评对错,只能过去抱了抱陆楚,说道:“姑姑,你过几天再招我进宫,我有话跟你说。”
“现在不能说吗?”
见她摇头,陆楚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答应下来。
宫道上。
“好啊姐姐,你临走前还抱姑姑,你都不提醒一下我。”陆萏气哼哼的,说话时手下动作不停,掐一把挠一下的,跟个猴子一般。
陆菡叫她吵得头疼,一边侧身拧腰的躲,一边问道:“提醒你什么?”
“提醒我也抱一下姑姑啊!”
陆萏叉腰,嘟着嘴说道:“现在姑姑肯定觉得你懂事,我不懂事,你个坏姐姐,我晚上不和你一块睡了。”
“那你找陆萱睡去。”
二婶一共生了三个女儿,堂姐陆兰,还有两个堂妹陆萱、陆菱。
听到这话。
陆萏连忙摇头,说道:“我才不跟陆萱睡呢,整天阴阳怪气的,我找陆菱去,让你一个人独守空房。”
“你还知道独守空房?”
陆菡颇为惊讶。
二婶在衣食上没亏待她们姐妹,但有些观念过于守旧,比如不支持女子识字读书,陆萏小时候还跟着母亲学过写字,长大后反倒忘了。
直到一年前姑姑进宫,特意请了女先生教她们读书识字,但当时姐妹俩都不懂事,生生把女先生气走了。
后来。
还是皇后教她识字。
“姐,姐,你先别拐弯,前面有人。”陆萏猛地一拉她,压在陆菡肩膀上,两人躲在宫墙后,一上一下侧着脸偷看。
“谢契?”
陆菡认出其中一人。
“谢契是谁啊?”陆萏故意压低的声音从她脑袋上面传来。
“是一个太监。”陆菡答道。
陆萏弹了她一个脑瓜崩,生气道:“我知道是一个太监,问题是那站着三个太监呢,姐姐你说得哪个?”
“一会儿谁哭,谁就是谢契。”
陆菡目不转睛,揣测着另外两个太监的身份,脑子里同时浮现出桩桩件件往事。
陆家是纯纯的暴发户。
往上数三代,能找着饿死的、累死的、病死的、冻死的祖宗,就是找不着一个做官的祖宗,能在这一代发迹,全凭姑姑依靠美色一步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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