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陈徽拎着一大块布料走入厅中。
他向主座上两位问安后,将那块布料丢在地上。沉闷的落地声传来,众人才发觉,那布料里实则裹着一个人,一位蓬头垢面的男子从中扒拉出来,大张着嘴,茫然望向四周人群。
陈徽向众人解释:“属下是在山脚下的赌坊内寻到斧斤帮的黄帮主的,当时他输红了眼,衣衫不整又状若疯癫。属下着急完成任务,就随手裹了块布敲晕拖过来了。”
“酒、色、赌最为吃人,黄帮主被消磨成这样,也不知还能不能记起自己所作所为。”茶山境的青年境社长将桶中泉水滤出备好,才转身幽幽说道。
显然在地上的黄帮主仍不明了当前的状况,他本就在赌场熬了一夜,陈徽带他来的路上又是快马急赶,把他颠得七荤八素的,现在脑内还嗡嗡作响。众人等他半晌,他才懵懵懂懂吐出一声:“啊?”
谢采即使再有耐心,也不愿耗在这等人身上。他把账册丢给陈徽:“你去问他。”
这黄帮主一路上在陈徽手上吃了不少苦,见对方靠近,终于回过神来,才看清厅中座上之人,匆忙道歉:“连日不曾休息,脑中昏聩,谢阁主见谅……见谅……”
“无妨,黄帮主定然知晓自家茶园走水一事,其损失巨大,谢某不得不查上一查,劳请你配合了。”谢采见他恢复正常,才再度开口。
黄帮主本就是有勇无谋之辈,未料到事情败露的如此之快。他下意识转头去寻茶园管事,便见那人满嘴鲜血的瘫倒在地,却神情激动,奋力想要用眼神示意什么,可半点发不声。
“是……是……是这老管事所为,我不知情,不知情!”黄帮主慌乱之下,根本无法思考,下意识就像为自己推脱。
茶园管事见主家直接将自己卖了,又怒又怕,接连几口鲜血喷出,彻底昏死过去。
黄帮主见对方昏倒,更加没了顾及:“我……我早就察觉他心有不轨了,可念在他是帮中老人的份上就想给他改过的机会,没想到他……他心中积怨,此次烧毁茶园,报复于我……与……与我们斧斤帮。”
站在一旁的境社长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讽道:“心中积怨还窃茶替你还赌债?”
“呃……”,黄帮主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恶仆窃茶也不一定是为了替主家还债,也可能是中饱私囊,为日后逃跑攒些金银”,谢采却出来打起圆场,“不过在你辖内的茶园因为帮内管理不善而产生如此大的损失与亏空,若谢某置之不理,继续让斧斤帮打理茶园,百溪其他帮派、境社必定会有怨愤啊。”
黄帮主脑子还未完全跟上,坐在地上想了许久,经陈徽的提醒才明白过来谢采是在给自己递台阶,虽心有不甘,但看着对方手上那沓沉甸甸的账册,只能咬牙恨道:“是我管教无方,帮内出了叛徒,斧斤帮无脸再管理茶田,看在您的面子上,我愿低价将武夷山下的茶园让出,您……您替我将赌债还了就成。”
谢采未回话,而是看向境社长,境社长冰冷说道:“五成,我只替你还五成赌债。”
“不行,没了茶园的进项,我根本还不起另外一半!我不答应!”黄帮主喊道。
境社长不再理他,向谢采拱手道:“既然黄帮主不愿,在下也不勉强,我觉得茶园被焚一事怕还有内幕,不若我们将这茶园管事唤醒再仔细问问?”
“七成!”黄帮主连忙出声,“你小子也是懂茶的,院内茶田价值多少,该比我清楚,这个价格你还有何不满?”
可境社长头也不回,丝毫不为其所动。
“好了,二位都给谢某一个薄面。茶山境出五成,另外二成由我来出,充作个人在茶园的入股如何?”谢采轻摇折扇,走至厅中,微笑提议。
此刻厅前有月泉淮,厅后有陈徽,哪怕就连处于正中的谢采都身负不弱的武学,这话说是提议,可谁都能读出其中的不容置疑。
“行!谢阁主的提议甚妙,今后茶园承蒙您的庇护,在下也安心些。”境社长率先附和。
高压之下,黄帮主现在是有钱便可,当下点头如捣,生怕对方反悔。
至此三方达成一致,谢采快速拟定契约,在场之人迅速签署,在明月初上之时,茶园便已经易主。
黄帮主拿好票据后仓皇离去,完全没有顾及在地上仍不知死活的管事。谢采让陈徽将人带下去好好医治,这管事为斧斤帮幸苦半生,所知道的内幕必然不少。如今主仆离心,日后若要再对付斧斤帮,从他口中定能获得有用的讯息。
厅中众人接连散去,境社长暂留,充满感激地送谢采与月泉淮回小院。
白日初晴,当下虽晚,也是云薄气清。新月高悬,斜挂如钩,引往来繁星,钓月下诸客。
庭中赏月,不可无茶。
初夏夜凉,谢采收了折扇,望着茶汤飘渺上扬的白汽,漫不经心说道:“斧斤帮早前在百溪横行,各家赌场对其多少有些忌惮,并不敢放他豪赌,亦不会让他欠下庄家那么多银钱。我观那些账册画押似乎都是武夷山间山越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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