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天边燃起一片火烧云。
劳斯莱斯拐入市中心罕见的静谧街道,停在了一处仿古建筑前,粉白的墙斑驳着岁月的印记,檐前一字排开的青黑瓦当上雕刻着精美的螭龙图案,云纹蜿蜒至下方的滴水,两扇朱红色的大门,遮掩住了里面的风景。
“母亲喜欢江南民居。”
见梁阴略显疑惑,梁霁解释了一句。
高助理已经替他们扣响饕餮铺首下的门环,两扇大门缓缓开启,里面乌压压的都是人。
只一眼,梁阴就有些晕眩。
所有人都盯着她,梁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梁霁无视那些或好奇或打量或审判的目光,走过一重又一重相似又略显不同的门堂,沿着卵石铺就的小路绕过池塘、假山,盘旋过望不到边际的长廊,最后来到一处僻静的祠堂。
其他人都守在外面,只有梁霁陪着她进来。
进堂时梁阴有些出神,没注意,抬脚在高高的木质门槛上磕绊了一下,几乎要往下摔,却有一只手将她及时扶住。
手是从右边来的,扶她的不是梁霁。
梁阴抬头一看,愕然。
是梁寻。
他换下了黑色的机车服,一身简约随性的军绿休闲夹克配黑t,没拉拉链,衬得他的气质分外不羁。
“别听你二哥胡说八道,认个亲,没什么好紧张的。”
他好像预料到了梁霁会对她说什么。
梁阴借着他的力量站稳,深呼吸了一口气,好像心里也真的获得了某种支撑感。
过了天井,刚上台阶,前面已经有人叫她的名字,
“阴阴,是阴阴吗?”
迎上来的是一个中年妇人,穿着米色修身旗袍,脖颈上一串碧玉翡翠项链,皮肤保养得相当好,甚至模糊了年纪,宛如画里走出来的古典美人,风韵之美,令人心惊。
不过现在这张脸上,却妆容不再,全是泪痕。
梁阴还没开口,就被一下拥入来人的怀中。
一个很温暖的拥抱。
四肢在拥抱中变得僵硬而麻木,梁阴一动都不敢动,害怕眼前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一触就破了。
一切都很陌生,身体的温度,柔软的怀抱,母亲的香气,还有这里……
庄严肃穆的祠堂,紫檀长案上那一排接着一排的牌位,每一块牌位的上面,都是一个“梁”字。
堂中祭祀烟火的香味一点一点地渗入她的鼻腔,一些零散胡乱的画面在梁阴的大脑里闪过,她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身子一颤,竟推开了面前的母亲。
霍清和沉浸在与女儿相认的悲喜之中,只当她是不适应,不仅没怪责,反而更心疼了,眼里透出无限的愧疚和心疼,一遍又一遍地描摹她的眉眼,看着她有些憔悴的模样,眼泪止不住地流。
“阴阴,叫妈妈。”
梁霁在一旁淡声提醒。
梁阴张了张嘴,想顺着喊,但喉咙像是被哽住了一般,过了许久才发出一声模糊的,
“……妈妈……”
她叫出这一声称呼时,霍清和的眼泪又一下涌了下来,张开手臂再次紧紧地把梁阴抱在怀里,重重地应了一声。
外面的人都等在外头,见证着这母女相认的一幕,在内堂的只有梁霁和梁寻,好似只有他们有这个资格进来。
梁阴被霍清和牵着手来到祠堂牌位前,跪在了前面的一团深灰软垫上,
霍清和指着一块牌位告诉她,
“这是你爸爸,三年前他心脏病突发去世了,走前还一直说对不起你……你奶奶现在南洲疗养院,她年纪大了,腿脚不好,没法来看你……”
这些梁阴都已经从梁霁给她的资料里得知了,这时候只是默默地听着,然后给她未曾谋面的父亲,梁家的长辈磕头,上香。
完成认祖仪式后,梁阴跟着霍清和来到了老宅里一处宽敞明亮的正堂,在沙发上坐下。
木质雕花的隔扇窗框透进最后一抹日间的光亮,照在高几上一瓶插了海棠花的淡粉瓷瓶上,和她之前去过的别墅不同,这里的布置更具有女性的柔和,应是她母亲的喜好。
“我们阴阴受苦了。”
霍清和像搂小孩似地搂着她,梁阴从开始的不适应,慢慢地,开始回应母亲的怀抱。
母女相认的场面异常温馨,但分坐在两旁的梁霁和梁寻却都面无表情,梁霁的嘴角带着一丝轻蔑,梁寻的眸色里则映出隐隐的忧虑。
霍清和注意到梁阴向他们投去的目光,便开口道:“这是你二哥和三哥,你都认过了吧。”
梁阴轻轻地点了点头,听霍清和继续道,
“在他们之上,你还有个大哥,他快比你大十岁了,工作很忙,常常出差,有时候个把月都回不来一次。这次知道找回了你,也很高兴,说是晚上回来一起吃团圆饭。”
梁霁给梁阴的资料很全,但唯独对这个叫梁煜的兄长没有一句介绍,更没有照片,梁阴当时疑惑地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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