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鹤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紧张。他依旧站在殿门边,带着?笑意?缓声说道:“姑娘,您再往后?看看,匠人给您做出来那种?雕花的铜镜了。”沈希擦了下额前的冷汗。她?回过头,强作笑颜说道:“是吗?我现在就去看看。”接着?沈希就如同逃一般地绕过屏风,向?着?后?方走去。高大的铜镜立在软榻旁,雕花精美,鎏金的光泽熠熠生辉,能?将她?整个人都照得清楚。好看是好看的。就是如果不?跟她?在燕地的那面铜镜一模一样便更好了。沈希的脸色苍白,冷汗无声息地往下落。说不?清源头的恐惧像是缓缓攀上肩头的蟒蛇,在她?的耳边吐出冰凉的信子。想?逃的欲/望又开始疯狂地翻涌。她?的思绪太乱了,这种?乱与平日的紊乱又不?一样。以前害怕的时?候沈希是很清楚缘由的,但走入这座偏殿以后?,恐惧莫名地丧失了源头。她?只知道她?在强烈地恐惧着?。但一时?之间,她?也说不?出来她?在怕什么。好在萧渡玄那边的事情终于结束了,沈希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将汗湿的发丝撩到耳后?,随着?常鹤去明光殿。沈希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越看,她?就越觉得这宫室跟长乐殿一模一样。最多就是大了些,然后?梁柱上的游龙飞舞得高了些。游龙太多,她?忍不?住去数上面龙的爪子,一条一条地数,一只一只地数。好像数清楚了,心情就能?平静下来似的。萧渡玄过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沈希站在梁柱前数龙的情形,她?似是怎么都数不?对,神情有些莫名的紧张。她?幼时?初学算术也喜欢为难长乐殿的游龙。没成想?过去这么多年,沈希这爱好还是未变。方才议事时?还觉得额侧的穴位都微微作痛,五位宰相各有想?法,财政的事又的确是大事,后?来户部的人都过来后?更是众说纷纭。饶是他议得久了,也觉得耳边嘈杂。但见?到沈希的一瞬间,那些纷乱的声音倏然全都止住了。她?身上好像有一种?魔力,能?够让他的心境迅速地变得平和起来。萧渡玄神情微动,他缓步走到沈希的背后?,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他的声音含着?笑:“数清楚了吗?”他的姿态从容,语调也是随意?的。藏着?少许的疼宠,或许还有一些溺爱。就仿佛这里不?是庄严郑重的明光殿,而是什么供人游览的后?花园,哪怕沈希将那游龙像花似的给折下来也是无妨的。但沈希却?放松不?下来。萧渡玄的手落在她?的肩头时?,她?的身躯就紧绷了起来,袖中的指节也下意?识地蜷了起来。沈希低下头,细声说道:“数清楚了,陛下。”她?原以为他心情还好,但下一瞬男人的手就抚上了她?的小腹。哪怕是隔着?衣衫轻轻地揉,也足以令她?心中立刻警铃大作。沈希像狸奴一般,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她?紧张得一动也不?敢动。但萧渡玄只是扬眉,轻声说道:“是有意?不?用晚膳的吗?”年轻的女郎都好纤细,他之前也听人说过,有姑娘夜晚仅用一盅素羹的。可沈希已经够瘦了,他不?觉得她?有更纤细下去的必要。“不?是,陛下。”她?的脸颊微红,细声说道,“我是醒得有些迟,方才没有用晚膳的。”其实沈希是怕萧渡玄已过去就会碰她?,方才没有用晚膳。但在他问话的时?候,她?总会下意?识地去挑选他可能?会喜欢的答案来言说。萧渡玄低笑一声,他揽住沈希的肩头,带着?她?向?殿中走去:“那随我一起用些吧。”他的语气平和,声音也极是温柔。“不?按时?用膳是不?成的。”萧渡玄轻声说道,“若是得了胃疾,可是极难受的事。”沈希拢了拢衣袖,她?低垂着?眸子,乖顺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陛下。”等到膳食都摆上来以后?,萧渡玄令人都退了下去。说好是一道用膳,可最后?全成了萧渡玄来喂她?,他自己倒没用多少。但他的心情似是不?错,沈希抗拒和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还是生生地咽了下去。
脑中的晕眩感很强。她?坐在萧渡玄的腿上,却?总感觉自己似是如临山巅,仿佛下一刻就会坠下去。快用完膳的时?候,沈希才终于得到自己捧起瓷盅的机会。她?端起瓷盅,执起汤匙慢慢地搅弄着?。乳酪甜而不?腻,点缀着?绿色的小叶子,几颗彩色的糖粒如星子般散落,既精致又美味。虽然瞧着?有些像小孩子吃的,却?是沈希很喜欢的一道甜品。在她?不?亦乐乎地吃甜品时?,萧渡玄还在处理政事。他蹙着?眉头,他边翻看新送来的文?书?,边向?那送文?书?的侍从问道:“今天当值的宰相是谁?李韶?”侍从恭敬地应道:“是,陛下。”萧渡玄轻声说道:“让他过来一趟。”清徽殿离明光殿不?远,李韶很快就过来了,听到动静的时?候,沈希就想?要回避,但萧渡玄按住了她?的手腕。“你留下。”他声音很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李韶虽也是东宫旧臣,可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沈希一点也不?想?让旁人知道这桩晦涩事。什么是恰当的,什么是不?恰当的,她?一直都分得很清。眼见?沈希快要哭出来,萧渡玄还是软了心念,他没有再留她?,只在她?临走前重重地捏了下她?的脸颊:“小没良心的。”少女的脸颊白皙,很轻易地就被捏出了红痕。沈希羞耻得厉害,但在萧渡玄放手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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