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体内,李存玉自后方环住肋间将陈责上身搀起,一颗汗湿的脑袋埋到陈责的衬衫领口处,声音低微:“……陈责,我真的好喜欢你,我想天天都能看到你,你以后别这么久都联系不上了,好不好。”
陈责在浑噩中勉强听清这句,闭着眼,只以沉默回应。
“也别再受伤了,这个给你,保你平安。”
极尽柔情的话音中,一块温润精雅的青玉无事牌,挂上陈责的脖颈,弛然垂下。
这块玉陈责熟,连同崖柏小珠串成的链绳,要不就挂在李存玉脖颈上,要不就缠在左手腕上把玩,只有洗澡时才会暂时取下,理顺了,搁在床头柜上。
“自己留着,我不需要。”他艰难地开口,哑得不像话。
“不是送你的。”李存玉十分干脆将挂绳收到最紧,玉牌塞进陈责衬衫领口里:“玉还是我的东西,它套着你,所以你也是我的东西。这辈子都不能取下来,看到它就要想起我,明白吗?”
玉还留着李存玉的热度,贴在陈责胸膛上,炙烫,一线甜润上浮的崖柏凉香,有点像薄荷,也是李存玉身上那股味道。陈责右眼皮跳了跳,没有回答,只晃晃被缚在身后的的手臂,平平淡淡道:“帮我松松绑,勒麻了。”
李存玉这才注意到陈责被拘得冰凉发紫的手臂,于是埋头,边解绑边问:“记得今天什么日子吗?”
“元宵。”佳节难得,陈责便随口问,“吃汤圆吗?我起来就去厨房给你煮。”
强固的死结松开些,陈责的一只手勉强得以腾出。李存玉追问:“只是元宵?去年这天我们——”
话刚说一半,一股酸水便从胃里翻腾而出,吐溅到陈责衣服上。
是陈责终于得了自由的臂膀抓住机会,干脆无情的一下肘击,正中对方无防无备的小腹。
叫喊、质疑、怒骂,一切动作都来不及,只留困惑、惊惶、如死灰的眼神。陈责倏地翻身将苦痛中的李存玉反摁在地,对着耳下颈侧精准一记手刀,将其打晕过去。
刚解开的麻绳还松散缠在陈责一侧手腕上,他踉踉跄跄站直身,脖子还有些僵滞,揉揉臂膀,勉强舒络开一身酸疼的筋骨,又对着脚旁的李存玉踹了两下,确定对方已然失去意识后,便拿手上的绳索将其四肢束缚,捆成了粽子。
这盘绳从来不该是床上的情趣用品,而是不折不扣、值得信赖的作案工具。
将对方的嘴也用胶布封好,贴心为其穿好长裤,端正横置在门口鞋柜旁。过程不论,结果仍按计划达成,陈责瞟眼手表,便拖着疲困去到浴室冲凉。抠出屁眼里的精液,换上自己较为喜欢的一套衬衫牛仔,将仪表收拾整洁体面,移步厨房,蹲下身,打开洗碗池下霉斑斑的对开门橱柜。
盯着柜中弯折老化的塑料水管好一阵,他才挪开外面的泡菜老坛,将内侧两个陶瓷罐抱了出来,并排摆在灶台上。
一个是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他妈,一个是才死没多久的他姐。
又是在屋里一阵翻找,才从电视柜里摸出支黏了巴巴、年纪估计比他还大的老蜡烛,可无论拿打火机还是煤气灶,烤得蜡流满手都引不上火,于是啧嘴一声,不情不愿,奢侈地从烟盒里抽出两柱蓝荷花,点燃。
一支倒放在瓷罐前,祭他姐。这人总是吸些没品位的洋货女士烟,这次破例给她尝尝鲜。
一支叼进嘴里,弹两下,自己抽。蓝荷花真不好买,但陈责就偏爱这股幽香,生冷郁涩,像在咬嚼某种苦草。
妈妈不抽烟,所以免了。
正月十五的月轮已然高悬天穹,没有云,于是城市的表里都如此光明洞彻地裸露。透过厨房那几扇钴蓝色的旧窗玻璃,往津江方向望去,江畔山坡上是气息死寂的津钢厂子,黑得像个空洞,烧结塔、斜桥料车以及两千两百立方米的高炉,殁亡僵伏的一头巨兽的器官与犄角,被月光宽容封装。
越过沿江铁路,江对岸另一侧,也还是山,压迫感的山。架在山间孤单的高速没拐进城,山进山出,也不驻留。津渡就只这样,说是市,其实和就县城差不多大点,在群山围锁的闭塞河谷里艰难伸展,小到一眼就能看到边。
盯回灶台上瓷罐前即将燃尽的香烟。全家都死在这,元宵节和骨灰团聚,他坚信自己和这座束手缚脚的城市缘分已尽。
陈责相当清楚绑架是重罪,可他也不能指望李军口中的“鸿运发财”。
那个亏到姥姥家的钒矿场就是陈责亲手操办打点的,串通投标、跑官行贿,上上下下辛苦小半年,其中多少蹊跷只有他自己知道——不给办证的资源局,日日巡逻的安监部,一直到最后被人截胡、血本无归,绝对不全是巧合。
再联想几天前会所门口那个完全不给面子的便衣,在陈责上去问话时,右手竟不自觉摸向藏在腰间那把配枪,于是他借了个火转头就走,不再打扰对方工作。
暗暗嗅到津渡道上有股变天洗牌的味道,陈责恐怕自家黑老大倒台迟早的事。真傻乎乎等到那时,区区几百万冤债压身都算好的,他天天替李军干脏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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