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下一切水落石出,这人盯着大姐看的确是事出有因,因为……因为他就是那扬州通判之子,徐盼的远房表哥,爱民如子的本地县令,沈末的顶头上司——刘少庭!二姐怎么就没认出他!当日与陈恭父子对簿公堂,不还是刘少庭亲自审理的吗?好在沈末卡在了视野死角,店里的顶梁柱将她挡了个七七八八。“哎唷,哎唷好烫。”沈末迟疑片刻,掐着嗓子连声惊叫,吓得平安赶忙去接。端过来也不烫啊,这汤还没烧热呢。可是看沈末在那吱哇乱叫,他也顾不上许多,快步端着汤锅上桌,摆在了刘少庭面前,随后又替沈末将一道道菜端上去。莲衣见状忙问:“小妹,你这是怎么了?”“没事二姐,你吃饭,客人有我和平安呢。”沈末才和莲衣大包大揽,要接待这个“奇怪”的食客,这才没过去一刻钟,自己也变得奇怪起来。她小心翼翼看向桌边吃饭的“二姐夫”,见他果真默默观望,一脸的看破不说破。沈末慌了,她拿一身男装回家已经被撞破,要是再因为刘少庭露出什么马脚,两条线索一牵连,距离真相可就只有一步之遥了。其实…刘少庭也未必认得出她吧?她男装时束发掀起头帘,鞋子垫了三层鞋垫,还用眉黛在嘴唇下巴点了小青茬。最最重要的是,她也是个爱打扮的小姑娘,今天好歹是擦了香粉胭脂才出门的,照理说他至多觉得她和“表哥沈墨”长得像,不会怀疑他们就是同一个人…的吧。此时刘少庭正遭遇难题等待解救,他平日里虽谈不上五谷不分,但也不懂下菜顺序,水开了对着一桌子菜无所适从,他朝店里伙计投去求助的目光。莲衣以为沈末怯场,便掣掣她袖子,鼓舞她。眼神在说,小妹,你可以的。沈末点点头,心存侥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弱柳扶风,别有一番女人味地朝刘少庭走过去。“这位客官,需要帮忙吗?”刘少庭已经找到了那个传说中的王谦正妻,便也没有格外留意这个年轻女子,“噢,请问我是该先吃锅里的牛骨,还是该往里面下一些菜?”“都可以的。”沈末拿起他的碗,替他打一碗汤,“但我推荐您现在先喝一碗汤,刘…留着等凉一凉再喝。”
差点叫他刘大人,沈末掌心冒出虚汗。刘少庭也困惑,那到底是现在喝还是留着喝?他一偏首,就看到一位颇为眼熟的姑娘站在自己身畔,这不是最开始招待自己的那位,也不是沈良霜,但瞧她们长得都有些相似之处,不难看出她们三个是亲姐妹。不过这并不是令刘少庭感到面熟的原因,比起这两个亲姐妹,身侧这位姑娘长得似乎更像她的远房表哥,也就是他身边的那个毛躁小文吏,沈墨。二人十分相像,不似表亲,简直就是亲兄妹。刘少庭瞧着她微微蹙起了眉头,沈末心中大惊,旋即报之以“女人味”十足的微笑,“客官,您喝了汤可以先下那些耐煮的下去,比如这个肉丸子和排骨,还有萝卜豆腐也可以下了。”“好…”刘少庭看她殷切地替自己下菜,有些不知所措,“不用忙,我明白了,姑娘你也去用饭吧。”沈末听他叫自己“姑娘”,霎时放下心来,长吁气,越发矫揉造作地掐起嗓子,“没事,我再替您涮几片牛肚,这个牛肚它只要七上八下就熟了,千万不能久煮,久煮它就老了。”既然她如此热情,刘少庭不免想要从她口中套取些沈家的近况,“我初到此地就听说你家的饭馆滋味甚美,几方打听得知你家原先就两代为厨,你家长姐沈良霜还曾经在城西开过一间集贤居,生意很好,现在却做起了温炉,这是为何?”沈末听罢心说他还挺能装蒜,明明就什么都知道,还要从沈家人口中再套一遍话。她便直说了,“你打听得倒全乎,集贤居最开始是我爹的店,他走后由我大姐大姐夫接手,可我那大姐夫不办人事,赚了几个钱没多久就在外头勾连上了扬州通判的外甥女,合起伙来占了集贤居,不许我们家插手了。”“小妹!”莲衣不知她为何跟一个陌生食客说这么多,虽然是自家占理,可这也是当着大姐的面,怎么好去揭她伤疤?沈良霜端着碗没有做声,虽不大理解小妹反常的举动,但不至于生气,毕竟那早都是街坊四邻嚼烂了的谈资。“对不起,我多嘴了。”沈末知错地缩了缩脖子,只得在心里求姐姐们谅解。这可是送上门来的青天大老爷,不伸冤就亏大了。那厢刘少庭听后发觉这和沈墨讲的一字不差,不由沉沉叹气,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看样子自己父亲真的搅了这趟浑水。父亲倒不至于为了一个外甥女亲自出面,应当只是因为徐家在亲戚族人面前开口,父亲爱面子不好拒绝,就信口答应帮徐家这个小忙,给上一任江都县令写了封信。这小小一个无关痛痒的举动,维护了他大家长的面子,却害苦了远在江都的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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