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澄听得直皱眉,“你在说什么?”这些都是他从未想过的。莲衣想想都觉得委屈,“真当世子就是香饽饽了?我当初连琼光郡王的宫里都不愿意去。”慕容澄拍桌,“琼光怎么了?琼光有什么好?我不香他就香了?”莲衣随即说:“琼光郡王不会娶妻。”慕容澄倏地噤声,被她噎死了,琼光久病,一直对外宣称不会娶妻。可他不是也没有娶妻吗?但这辩驳太苍白,他还是不张嘴讨嫌了。耽误的这几个弹指的功夫,莲衣早就起身收拾东西走了。慕容澄追上去,跟在摊车后边,想说些什么来证明自己,又想到自己的确是身不由己的,眼下他可以不负责任地随意许下承诺,但当他回到蜀王府,亦或者去往京城,就会有大把的人跳出来告诉他该怎么做。皇帝甚至会为了制衡蜀王府,下旨为他赐婚。这些都是意料之中,不难想象的事,他没办法抛弃世子的身份,把自己当成容成。想不到她那脑袋瓜看着圆滚滚卡在钱眼儿里,竟还有如此长远的考虑。那是不是说明,她其实也好好考虑过?他人都跨过千难万险在这了,自然也不会完全地畏首畏尾。“小花。”莲衣不理他。“萝卜花!酱萝卜,沈良花,沈莲衣!好,装听不见,那我也不和你废话了。”莲衣还是埋着头,其实她不是赌气,只是后知后觉有些心惊,她适才说什么?因为琼光郡王没有娶妻?难不成她还肖想做世子妃吗?得亏慕容澄没转过这个弯来,否则他要这样反问,她可就哑口无言了。其实要问她有什么所求,她自己也是不知道的。爹曾经说过,人一生中会遇到许多条岔路,没必要一条道走到黑,莲衣前十年想着赚钱,后十年应当就是守着眼前还未开起来的饭馆了。钱和饭馆是自家的,她才不要听信慕容澄此时的鬼话,骗去给他当牛做马,伺候他的世子妃。之后的一段日子全家忙着开业,莲衣忙着给新店当牛做马,也没精力再去为别的事分心。眼下店铺里什么都缺,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就连牌匾都没有一块,大家分工合作,沈母、沈良霜管厨房里的事,沈末忙着女学的那份工,便只叫她想个响亮的店名,再书写下来,好送去木工师傅那订块匾额。这可难坏了沈末,她书看得多,却从未亲自命名过什么。除了县衙附近那几只流浪猫。还是有天无意瞧见刘少庭在县衙后门喂猫,她才知道这几日县衙附近的几只猫是哪来的。
刘少庭起身见她站在不远处,还叫她以后也倒剩饭剩菜在这。沈末拱手拍马屁,“它们原来是被刘大人收编了,我说这几天怎么总有野猫在这附近转悠。”“收编”二字说不上多巧妙,逗笑刘少庭这古板县令是够了,但也只有一瞬,他便招手叫沈末随他出去巡视。沈末跟着刘少庭走在城西街道,兜了一上午,他这段日子走完城南走城北,走完城东走城西,沈末看他就是打着体察民情的幌子出来逛大街。可怜她作为文吏一心三用,点头哈腰边走边记录,顺道观察这些店面,在心里学习它们的起名技巧。她念念有词道:“汇芳…福聚…友来……”一抬头赫然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集贤居。”刘少庭微微侧目。这便是沈家当年开起来的饭馆,而今被王谦那个白眼狼借扬州通判的势力据为己有,和那个名叫徐盼的姘头一起经营。沈末恨得咬牙切齿,“我呸。”刘少庭愕然,“你呸什么?”沈末忙清清嗓子,装无事发生,“大人,卑职…嘴里有毛。”刘少庭提膝迈上台阶,“我有一位表妹姓徐,也在江都,她今日在此地设宴请我,本来说好只有我和她两人,但你既然也在,便也一道跟来吧。”沈末心想他果真和徐盼有勾连!在这一瞬脑袋里闪过千百个念头,譬如当街殴打刘少庭,为全家出一口恶气,又譬如按兵不动跟上去,等徐盼一进来,将这二人一起打!但也只能想想,即便她扮成了男装,也不是刘少庭的对手,别看他文绉绉像个老古板,有回沈末看见他在房里更衣,那官服底下的身板还是十分结实的。想着,脚已经迈上了台阶,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祈祷没怎么见过自己的徐盼根本认不出她。徐盼今日将刘少庭当座上宾来宴请,毕竟二人十分生疏,拢共也就见过寥寥几面,还都是逢年过节在京城刘府,当着一众亲戚的面。“表哥!”徐盼见刘少庭到了,连忙从楼梯上下来,“表哥快随我来,菜都上齐了,久等表哥你了。”她一眼看到刘少庭身边的沈末,愣了愣,“这位是?”刘少庭道:“这是我身边文吏,姓沈。”一听姓沈,徐盼脸色微变,随后上前来请二人入座,“原来是小沈大人,您请入座。”沈末最开始畏畏缩缩,一听她管自己叫“大人”,没认出自己,登时来了底气,挺起腰板入座。一旁刘少庭还以为他是被人抬高身价自鸣得意,笑了笑,倒也没有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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