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缓缓转向他:“我就要憋死在这深宫之中了,你还抖机灵?”
“奴婢不敢。您可以说脸上有胎,怕吓着旁人,戴上面具。”韩子仁指着上半边脸。
小太子无奈地瞥他一眼。
“这个法子不行?”
小太子:“他们不止认识我,也认识你们。”
韩子仁忘了,他也忍不住急了:“这该如何是好?”
小太子抬抬手:“你出去,孤想一个人静静。”
此事不大也不小,韩子仁轻轻退出去。
小太子想到入睡前也只想到一个法子,以后不带韩子仁和吴琢出去,带几个从未跟他出去过的宦官,侍卫也挑新人。
翌日上午,小太子令韩子仁出去把张贺找来。
韩子仁不想惊动张汤,就花钱找个半大小子去张家找人。可惜张贺不在家,买胡麻油和纸去了。
张贺人在宫里却知道公孙敬声和昭平君今日卖胡麻油和纸,还得从太学说起。
前几日昭平君和公孙敬声一人带着一个巴掌大小药瓶,以及一沓楮皮纸去太学。药瓶里装的自然不是药,而是胡麻油。一坛胡麻油太多,不好带,天吃不完就算了,还不好跟同窗介绍。
二人带的楮皮纸一半完好一半有破损,他二人用破损的纸出恭,用完好的纸抄书。这是韩子仁的主意。小太子按照《论语》练字的时候,韩子仁灵机一动认为可以装订成册拿去卖。小太子的字尚未成形,不必担心有人仿他的笔迹假传太子手谕。
昭平君看到小太子的书,想起公孙敬声时常练字,就撺掇他抄五经。生意是两个人的,公孙敬声哪能叫他闲着,先说他的字得练,又说当着太学同窗的面写,一来可以宣传纸的好处,二来写完了拿起铺子里卖,可谓一举两得。
昭平君那些日子天天做梦日入百金,几乎掉钱眼里去了。他偶尔脑子不够用,公孙敬声一说,他干劲十足,比以前学骑射还用心,也不说头晕手疼不能看书练字了。
两个不爱读书的人突然抄书,堪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自然引起许多学子注意。饶是张安世不好奇也忍不住上前。
说起张安世,刘彻原本想把他调到身边,意识到张汤心大,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同公孙敬声交好的学生拿起一张空白的纸,很是诧异:“不是绢帛?”
公孙敬声:“纸。”
见多识广的学子听说过“纸”,就问公孙敬声怎么做的。他记得纸很粗糙,不是硬的可以刷鞋,就是一碰就碎。昭平君直言他们请匠人做的。
有人就问能不能帮他们做一些。昭平君先答应下来,然后跟同窗算账,一张纸需要多少道工序,需要准备什么,还需要几个匠人等等。
被他一算一张纸简直可以卖一两金。
同窗不敢要了。公孙敬声趁机提到他们过几日对外出售。完好的纸一个价,破损的纸一个价。
用午饭的时候昭平君往鸡蛋羹里添几滴油。这次他没有吝啬,谁想尝尝他往谁清淡的菜肴里加几滴。聪慧如张安世自然看出他和公孙敬声的目的。可知道又如何,他甚至没见过胡麻。
一二两黄金一斤看似很贵,跟香料比起来并不贵。虽说香料一斤一大包,可胡麻油一次只用几滴,兴许比香料还耐用。
张安世回到家中就找母亲拿五贯钱,请兄长跟他一起买胡麻油。张安世心细谨慎,这点很像他父亲张汤。他避开同窗问公孙敬声胡麻油和纸怎么卖。
头一天开卖,他们准备二十坛胡麻油和上百捆纸,先到先得。但每人只能买一次。
张安世给兄长两贯钱,二人各买一瓶胡麻油,一贯钱买好坏两种纸。两人买好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在门外看热闹。
张贺得知只有他兄弟二人买到两坛胡麻油,公孙敬声很给他弟面子,就用他能说会道的嘴帮二人介绍纸的用处以及胡麻油多么美味。
在他宣传之下,铺子里的人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韩子仁费尽千辛万苦挤进去差点不认识张贺。
张贺认识小太子跟前的红人,见对方的目光停在他身上,赶忙把东西交给随从,挤开人群同他会面:“公子有何吩咐?”
“公子在宫里等你。”
张贺不敢信:“我?”
“去了你就知道了。好事。”
张贺瞬间忘了告诉弟弟,忙不迭随他进宫。
当他听到小太子令他为博望苑管事,他犹如被人当头一棒,差点晕过去。
张贺迷迷糊糊回到家中面对弟弟的质问还跟做梦一样。张安世不懂他犯什么傻,见实在问不出来就拿着纸去书房找父亲。
打小到张贺身边伺候的小奴担心,趁着屋里没外人,他朝主人身上一巴掌。张贺痛的跳起来,可算敢确定他没做梦,他激动地抓住小奴的双肩想告诉他,却又兴奋地不知从何说起。
“公子,出什么事了?”
张贺咧嘴就笑。
小奴顿时也不想再关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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