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的春望跑向掌柜的结账。刘彻居高临下瞥一眼不知悔改的李少翁,冷冷地说:“谎话说得那么流畅,可见这些年没少行骗,交给廷尉议罪吧。”
刘彻抱着儿子朝车行走去,禁卫压着李少翁前往廷尉府,转眼间不甚大的酒肆空了一半,几位客人和掌柜的互相看了看,没听错吧。
掌柜的试探地问:“那位公子说什么?”
跑堂:“廷尉府啊。不可吗?”
当街行骗被拆穿,交给廷尉没错。
可那位的口气分明廷尉是他家的。掌柜的把他的猜测说出来,几位客人连连点头。其中一人道:“我怀疑自己听错了正是因为那位公子的口吻太,怎你说呢,随意?”
跑堂挠挠额角:“有吗?”
掌柜的想起调皮小鬼往嘴里塞的美玉:“看衣着配饰随从,皇亲国戚吧?”
常在东西市走动,喜欢呼朋唤友的酒鬼很笃定地摇摇头:“那位公子的气度,要是皇亲国戚,我不可能没见过。即便无缘得见,也该听说过。”仔细想想又说,“他的相貌仪态和身高也不像无名小卒。”
大汉买东西有两种方式,一是铜钱,二是以物换物。春望考虑到他得伺候主子,兴许还得抱小主子,带太多铜钱多有不变,所以准备了几小块金子。
结账的时候给掌柜的一小块金子。掌柜的打量手上的金子:“出手如此豪迈,绝不是泛泛之辈。”
有酒徒闻言来了兴趣:“如今城中都有哪些皇亲国戚?”
皇亲国戚多如麻,三十左右的也不少,比如皇帝的表兄弟,公主的夫君。可这些人不可能出现在东市,盖因他们此刻应该在各府衙当差。
跑堂不懂就问:“为何要知道他姓氏名谁?”
掌柜:“以免日后冲撞了贵人。”
是这样吗?跑堂小子不信。
自是日子无趣。
忙得飞起谁有空非休沐日饮酒作乐。
“我想到一人。”
角落里响起一声惊呼,众人齐齐看过去,那人不由地起身,“陛下年岁几何?”
恰好而立之年,长子刚满周岁。
掌柜的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小皇子乖巧,哪是那个泼猴——”忽然停下来,跑堂小子好奇:“主人怎么了?”
掌柜的扫一眼客人:“那孩子喝汤的时候是不是很乖?窝在父亲怀里一动不动,像极了无知小儿?”
几位客人连连点头。
有人想起什么:“经你一说,那个结账的人下巴干干净净,岂不是——不,孩子的父亲好像也没有胡须?”
“这就对了。”一直不曾开口的客人放下酒杯,“宫中许多人天天出来采买,今早听人说,因为太子殿下喜欢抓陛下的胡须,陛下舍不得训太子,一气之下就把胡须剃了。”
跑堂小子张口结舌:“那那那,那是陛下他老人家?骗子竟然蒙对了?”
有客人白眼一翻:“陛下身着华服,腰配美饰,儿子养的极好,我不懂五行八卦也能看出他非升斗小民。”
“陛下一开始怎么还信了他的鬼话?”
掌柜的收起没喝完的酒:“咱们的陛下对内有对内的法子,对外有对外的魄力。唯有两个缺点,贪玩和修道。得亏被小太子的尿呲醒了。否则又是一个李少君。
“李少君诸位听说过吗?自称七十,有着童颜,号称能让人返老还童。陛下还真信。后来人病死了,陛下当他羽化升仙。听人说太后看不下去,令人彻查此人,事实证据摆在陛下眼前,陛下才幡然醒悟。如今看来,醒悟那是太后给他留脸了。”
不怪掌柜的说话难听。刘彻二十岁左右干了不少荒唐事。出去狩猎踩坏农田,被彪悍的乡民围住不让走,他怕丢脸,自称平阳侯。
乡民当时信了。
消息传至长安,无一人相信,盖因平阳侯体弱多病,那几年上马都费劲。如今早已不在人世。
刘彻不止一次出去乱跑,以至于乡野百姓很难把他当成天下最尊贵的人敬仰。乡野小民想起来就忍不住骂几句。
跑堂小子很意外:“这么看陛下也不像纨绔啊。”
掌柜:“陛下真是个纨绔,皇帝早换人了。”
听多了皇帝的荒唐事,有的客人对他没有半点兴趣。客人只希望没有内战:“看小太子的样子皇室后继有人啊。”
掌柜的点头:“跟先帝有一比。”
刘陵在宫里吃了那么大亏不敢报复回来,回到家越想越憋屈,于是挑几个能言善辩的奴仆,给他们许多钱,叫他们去东西市买东西,顺便多跟人聊皇帝的儿子小小年纪阴险毒辣。
多数百姓不希望打仗,所以当他们听到小皇子很是乖巧的时候,比刘彻还愁,担心重现“七国之乱”。乍一听到小皇子脾气暴躁,像极了其祖父,长安百姓别提多兴奋。刘陵的人一走,他们就奔走相告。
告到刘彻待过的酒肆,掌柜和跑堂印证这一说法,百姓越发高兴,逢人就说皇室后继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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