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我其实是去,靠。
周驿盯着那双眼睛,舌头怎么也捋不直,我应该和我其实六个字颠来倒去半天,最后叹了口气——
我是去帮室友代签的。
破罐子破摔完了,又小声补了句——对不起,不应该这样。
袁茗笑得肩膀都抖起来。
他其实不该笑出声的,介于此时神情会遗祸多年;而周驿万万不该道歉,这一道歉展开了某人不得了的考量:
还真没搞过这种类型的。挺可爱的,罚到哭出来应该也挺好玩,只可惜是窝边草加圈外人,还是算了吧。
袁茗收了笑,眼睛眨了眨,说我会帮你保守秘密。
周驿那天耳根红得不像话,后来他硬是想办法加入学生会,再后来,每见一次袁茗,那抹红就适应似的淡一点。
可惜,他这一番隐秘的羞赧直到这适应期终止都没能吐露。周驿大二的夏天,袁茗穿深蓝色的学士服毕业,排队找他合照的从校训石碑排到篮球场。周驿那天上午有课,正中午顶着大太阳急匆匆跑去买花,才知道方圆十里的向日葵均已告罄。他捧了一束粉白的玫瑰,赶回拍照地点才看到正主脚下已经放了花团锦簇的一排,中途同部门学姐过来找他合影,他把花搁在地上,手心热汗直冒。周驿最终也没站到队伍里,靠在远处等了又等,偶尔一晃神,不知道该笑自己胆怯还是笑自己疯狂。
他之前喜欢的也是女生,谈过两个。
他要是抓紧点,坦率点,这两年和学长再熟一点就好了。
周驿往地上踹了一脚,嵌石的岩板早叫人踩得不成样子,小石头骨溜溜往外滚,撞到远处鞋尖上。这么一来,一头一尾的两次,就都成了袁茗先搭话。
周驿?来找同学拍照吗?
周驿手指攥了攥。袁茗手上花都捧不下,他却还把那一束玫瑰递上去。
是来找你。
剖白再坦诚,统共四个字,里头的双关和袁茗笑意里的真诚一样难以拆穿,晚了的事情终究是晚了。
周驿那天回宿舍之后睡得很早。下午听学长说起晚上就去机场,梦里头遥想出一架飞机从头上咻地划过,好像惊艳的那一刹雨中袁茗的洗发水香气,风过不留痕。
一别就是五年。
那么久过去,几根撑伞的手指依旧似从不经日照般的白,眼角的小痣还是同流星一样美,不过总体而言,五年后的学长的确同从前微妙的不一样——这念头再见时在周驿脑袋里闪过一瞬,至于仔细去琢磨得是挺久之后的事了。
周驿觉得能再见一定是命运的安排。
因此五年之后先搭讪的终于变成周驿,尴尬的是袁茗看起来没有那么想承这个情。上任头几天,身边一群早已殷勤在叫袁总,头上那个小字叫着叫着就省了。袁茗这头在咖啡区和执行经理说话,远处大步流星冲过来一个人,早起没压平的头发随着脚步翘起来两根,眼神晶亮的,仿佛他真的为这人点亮过一盏灯。
学长!
袁茗花了五秒半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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