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就此少一个邪物。医师医师呢!家主,小姐气息断绝,已是无力回天了!庸医!庸医!!场面混乱焦灼。邬道升闭眼,骨节分明的大手缓缓扣紧阴阳环。他终于在无措茫然的氛围里启唇,音色清冷:活死人的伤,活人救不了。话落,满室静谧。所有人都看向房中修长身影。苏行章暗含希冀,沉声道:道长您可有法子?血泊中诞生者,自以鲜血为生。道士微顿,说:她方才被今廿所激,现已封闭五感,若不以血唤醒,恐是再难睁眼。苏行章紧张回眸:要多少血?我现在就给她。他说着,剑刃已经别上手腕。邬道升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乃凡人之躯,放干全身的血也于事无补。那?道士的心头血,或者是修炼出人身的厉鬼之血。举室的眼神都焦在他身上。所有人都在想,邬道升心性冷硬,比鬼还无情,他会救沈纵颐吗?邬道升长眸微狭,心道这定然是错的。他收起阴阳环,缓步上前,执起沈纵颐的手时,他依然如此想,这定是大错特错的。慢慢地扶着沈纵颐的双肩,将她扶着坐起,邬道升冰凉的眸光落在她阖眸的脸上,心声沉静。抱歉。碎冰似的动听话音,从紧抿的薄唇中泄出。邬道升倾身上前,白袍收束,勾勒出精悍紧实的背肌。长睫低落的那瞬间,邬道升竟幻觉般看见那被他杀死的弟子和女鬼的尸身。记忆中绝望父亲痛恨的叫骂声却被一道天籁女声覆盖:道长抱歉。无所不知的第一道士在不知道为什么地道歉。他的法子很简单。左手扶着沈纵颐,右手撩开她眉眼上的乱发。俯身,逼出心头血,覆上她微启的唇,湿润的血滴滴渗进她柔嫩的唇瓣中。邬道升垂眸望着女子浓秀的鼻梁,静谧中发怔。他自出生便是被长老们塑在铁规石则里,他被教养成铁石般的人。
墨守成规、迂腐不堪。遇到沈纵颐,她这样的女子她让他从他眼前跑过去,撞开他,迎接她。纵颐,纵颐?纵颐你听得见我吗?苏行章肆无忌惮地表达着他的在乎,连今熹如此的恶人也在眸光期盼、无所顾忌地等候在床侧。邬道升抿唇,屈指撷掉唇上血珠时,收手时,指腹又莫名地停留了片刻。他专注地听了会儿身后的声音。沈纵颐醒来,微弱地谢过苏行章的关心,邬道升能想出那双眼睛张开后的波光潋滟。苏行章还算个君子,他说是道长救了她。女子沉默了半晌。高大□□的道长静寂中收紧了双手。待那句:多谢道长如白羽般漾开寂寥的空气后,邬道升松手,不冷不淡地嗯了声。他大步朝屋外走去,背影如剑挺括。外间冷风很烈,刮得道长白玉般的耳垂殷红。不多久,所有人都被沈纵颐温柔坚定地请出了房门。苏行章并不放心,其实没有人放心让她一个人待着。可是沈纵颐说:我不会死了,我要带归宥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沈纵颐从不说谎。今熹知道她说到做到,这才撤出房间。几人到屋外,今熹目色复杂地望了会儿紧闭的房门,方转身离去。随她离开的还有大批的奴仆。院中只剩了邬道升和苏行章。苏行章看着白衣道士,沉吟一番后主动靠近道:道长。因刚才之事,邬道升并未冷漠,瞥了苏行章一眼,示意他有话直说。苏行章方说:邬道长,在下与你打个商量如何?我要带纵颐离开。男人神情温润,眼神沉稳,他直视着邬道升,一字一重:此处徒惹她伤心,我要带她遍历名山大川,无拘无束,快乐自由。她若不要你跟着呢?苏行章笑:我就偷偷藏着,在背后保护她。绝不会让自己的一厢情愿变成她的负担。她的快乐她自己给予,我只是想助她更快得到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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