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你家的菜和鸡鸭,你家能有鸡蛋鸭蛋吃了。大妈,你以后都能放心了。”小福生的嫂嫂被噎得拍大腿的手都抖了一下,嚎啕都不晓得该继续往哪个方向嚎。江海潮又满脸诚恳地看一下小福生的哥哥,用一种极为庆幸的语气直抒胸臆:“大大你也放心唻,王明明他爸爸死了,就不会打死王明明了。以后你也不用担心他家会绝后了。将来你走了到地底下看到爷爷奶奶,也不用没脸见人了。”小福生的哥哥连烟都抽不下去了。他张嘴想呵斥,可江海潮个子虽然高,却是正儿八经的小字辈,还在上小学呢。他一个大人能对着小孩破口大骂吗?他只能怒目相向:“你个妹头懂什么?表胡说八道,喊你家大人来!”结果这话捅了马蜂窝,杨婆奶立刻跳起来:“我不是人啊,当我是死人啊!”她唾沫星子喷了小福生哥哥满脸,逼得后者连连往后蹬。外面传来了高门大嗓:“造孽哦!这样小孩怎么活哦?明明你赶紧进去,送你爸爸最后一路哦……”地上多了道阴影,王明明跟个小鸡仔似的,被大人推进了屋。他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到了床前,半天没伸手拉下白布。旁边有人在喊:“你哭噻,娃娃哎,你快出来就好了。”可明明真的哭不出来。他上一次见爸爸还是在江家小院,他爸过来找茬,想从杨婆奶手上弄钱。当时他跟李涛两个人看的都紧张死了,当然不是紧张他爸,而是害怕他爸会打杨婆奶。可没想到被打的落荒而逃的人竟然是他爸。他一直觉得他爸像一座山,不是能依靠,而是把他压的喘不过气来的山。因为从小到大,好像所有人都拿他爸没办法。他爸打他妈,不管是大大还是大妈,或者那时候还没死的爷爷奶奶,都只能骂他爸,却没有一个人能拦住他爸。于是他妈被打跑了。他爸打他的时候也一样,他们骂的一个比一个凶,可是谁也没能护住他。他想总有一天他要么跟他妈一样跑了,要么就是被活活打死了。可他还这么小,根本没人找他干活,他跑了也是饿死的命。那就只能等待被打死的那天了。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竟然有人站出来把他爸打的狗血淋头,不是因为他爸赌钱输了不还债,而是因为他爸又找他的麻烦。杨婆奶打跑了他爸,回来还跟他保证:狗日的,来一回老子打一回。李涛都看傻了,当时还拉着他胳膊小声说杨婆奶讲错了,她不应该自称老子,她应该自称老娘。人家奶奶都是这么叫的。王明明却觉得不管是老子还是老娘都无所谓,有所谓的是终于有人保护他了。他再也不用怕被他爸打了。现在他爸躺在床上永远动不了了,旁边的大人都让他哭,可他怎么也哭不出来。他甚至感觉心里的巨石终于落了地。因为即便杨婆奶保护了他,他还是害怕呀。杨奶奶已经年纪很大了,头发都白了。等她老的跟敬老院的奶奶们一样时,她就打不动任何人了。到时候他爸肯定会报复的,打的比现在狠千倍百倍。以后他们再也不用害怕了。一年给你2000块大伯娘一把搂住了王明明,嚎啕大哭:“你爸爸没了,剩下你个娃娃怎么办哦?”如果说她前面哭是为了占据道德高地,好叫江家人掏钱赔偿;那现在她哭起码有一半是真情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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