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在,老人不管,他们身上还有任务要完成,只得退而求其次找上了学校,让江家小孩去找她家大人。江海潮低着头,听干部喋喋不休。她没看自己的脚尖,眼睛落在干部鼓着的肚子上,鼻子屏住呼吸。因为这个慷慨激昂的干部一开口就是喷鼻的酒味混杂荤腥的臭味,她不憋着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当场吐出来。“赶紧的啊。”干部气咻咻,“马上都11月份了,再不交提留款,想干啥?一个个的,要造反嚒。嗝——”陶老师也被酒臭味熏得不轻,赶紧打圆场想送人快走:“江海潮,回去跟你家公爷家婆奶说说啊,马上把钱交了。他俩年纪大了,两头跑,搞不好就是一时忘了。”“忘了?”干部老大不痛快,“皇粮国税,天经地义,他们怎么还记得吃饭啊。有地种还不知足。”江海潮抿着嘴巴不吭声。陶老师赔笑,伸手按住她肩膀暗示:“一定一定,江海潮回家就跟她家大人讲。”干部终于老大不痛快地走了,办公室里还飘着酒臭味。有老师开了窗子换气,十分不高兴:“怎么什么东西都跑到学校来闹腾?”陶老师示意江海潮可以出去了,又提醒一句:“别忘了啊,晚上回家就跟你家大人讲。”江海潮还是沉默,她不想骗老师,可她也不想跟家公爷爷和家婆奶奶讲。
她不傻,她10岁了,她上五年级了,她是个机灵敏锐的姑娘。家婆奶奶对舅奶奶哭的时候就已经说的很清楚,家里没钱,所以才要去西山换山芋,好省下米卖钱给她们交盖学校的集资款。她回家跟婆奶奶说了干部催提留款的事,家里就有钱了吗?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除了让婆奶奶眉头皱的更紧外,又有什么用呢。所以,她不说,她宁可干部天天到学校来找她,她也什么都不会说。江海潮打定主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了教室。陶静正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生怕被陶老师秋后问斩,看她回来慌忙问:“怎么样怎么样,老师怎么说啊。”“没事。”江海潮煞有介事,“老师没提你,说早读大家不认真,让我从明天起把所有开小差的人名字都记下来。”妈呀,两个姑娘先是如释重负接着又唉声叹气。升入五年级,老师真的越来越狠啦。江海潮看着妹妹盯着自己的眼睛,笑着揉了把她的脑袋:“没事,我们家海音最乖了,才不会被记名字呢。”江海潮很沉得住气,她不仅回家没说干部登门讨账的事,连在杨桃他们面前都没提。她是大姐,有担子也该她来挑。可惜过了没两天,镇里的干部直接找到杨家圩了。舅舅家的提留款也没交齐啊。就算家公爷爷出去当了快10天麦客,就算家里口粮已经卖出了近一半,就算他们现在已经开始一半山芋一半米的对付着吃饭,家里所有钱加在一起交完了新教学楼的集资款也不够再交提留款了。干部在楼下堂屋坐着,三姐妹加两个弟弟被家婆奶奶勒令在楼上待着。超超最小,根本不懂大人们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心心念念《圣斗士星矢》,一直想下楼去看动画片。杨桃一开始拉着他,他却跟绞股糖似的扭来扭去,哼哼唧唧的就是不肯老实留在楼上。杨桃终于烦了,一巴掌甩过去:“够了吗?要不是你,我们家会罚这么多钱吗?”以前她也有零花钱,妈妈上街还会买布给她做新裙子呢!现在他们家连饭都要吃不上了。全都是因为他!超超倒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江家三姐弟都惊呆了,海军赶紧去扶表弟,江海潮和海音立刻抱住杨桃,当大姐的人更是厉声呵斥:“你干啥?你打他干嘛?”杨桃带着哭腔,愤恨道:“本来就是嘛,我家本来很好过的。”江海潮皱眉毛:“那我家穷是活该了?又不是超超让他们收这么多集资款提留款的。”家婆奶奶在楼下问:“哪个啊,哭什么啊?”江海潮赶紧扯谎:“没事,没事。”,她一把捂住了超超的嘴,示意他别哭。超超眼睛睁得大大的,泪水还在哗哗往下淌。她一松开手,他就委屈地告状:“大姐,二姐打我。”江海潮狠狠剜了眼杨桃,勒令她:“还不赶紧道歉。”杨桃杠着头,死活不看超超。于是江海潮直接一巴掌刷到她背上,打的她“哎哟”一声,才断官司:“超超,看到没有,我打她了,你别哭了。要不,你再打回头?”杨桃立刻又一眼瞪回去,吃了他的熊心豹子胆了!结果叫江海潮逮了个正着,立刻挨骂:“你吓他干嘛?你这就是不讲理,柿子专门捡软的捏。”超超却抽抽噎噎:“我不要打她,我要吃糖。”江海潮正犯愁,家里已经穷的叮当响了啊,还要掏钱买糖吗?她剩下的钱是留着买本子笔的呀。超超已经抬起沾着泪的脸,声音哽咽:“我要吃大姐你上次做的糖,你给军军哥哥吃了,你们不给我吃。”江海潮愣了下,下意识揉了把超超的脑袋,痛快答应:“行,没问题。”楼下的说话声渐歇,然后是院子门响起的声音,家婆奶奶似乎在院子里转悠了两圈,接着又出去了,这回院子门关上了。姐弟五人轻手轻脚下了楼,杨桃迅速跑了一圈,肯定道:“奶奶出去了。”出去干什么了?谁都没问,他们当中除了超超没肝没肺没意识外,其他人基本都猜到了答案:是去借钱了。不借钱能怎么办?干部已经上门催。你不交,他们有的是办法让你交。要是把你拉去上学习班,那真不是皮会塌掉一层那么简单了。江海潮沉默地拿出了煤油灯点燃,然后在酒瓶盖里倒了白糖,一颗颗的做起糖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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