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婆奶奶喊他们:“赶紧过来磕头。”真讲究的话,江海潮三姐弟不姓杨,根本不能参与杨家的祭祀,不管是拜祖宗还是拜月亮。但家公爷爷和家婆奶奶似乎并不在意,甚至挨打(捉虫)第二天早上一早起床,她们没看见家公爷爷人,愈发笃定。稻子都收上来快半个月了,家公爷爷肯定要去卖爱国粮了。到了学校,江海潮把班上已经交了爱国粮的同学名单给陶老师时,也是这么说的。陶老师没为难她,只让她明天别忘了把条子交上来,又在班上催了一回:“快点啊,农忙假都放完半个月了,马上都种麦子了,稻子还没晒好啊。”倒是没让大家站黑板。海音的运气可比姐姐差多了,他们班没交爱国粮的学生都被他们班主任仇老师勒令站黑板了。后来其他科目老师觉得这么多人站在黑板前碍事,又让坐着听课的学生走神,才把人挪到后面黑板报前站着。如此站了一个礼拜,班上没交爱国粮的学生越来越少,拿到爱国粮奖状的学生越来越多,到最后,整个三(2)班只剩下江海音一人站黑板了。三姐妹都着急,海潮和杨桃不仅替自己急,更为海音急。她们班主任虽然催,还把她们喊到办公室去谈话,但总归没让她们站黑板啊。站黑板多丢人啊,那是班上最调皮捣蛋的坏学生气急了老师才会有的待遇呢。可是不管她们怎么等,家里也没交了爱国粮的条子,甚至连新米都一直没吃到。她们问家婆奶奶,婆奶奶都是不耐烦地回答:“再等等,没看到一堆事啊,哪个有空,我几双手,几条腿啊?”江海潮不死心:“家公爷爷呢?”婆奶奶发火了:“你家公爷爷可有一分钟歇着啊?”三姐妹吓了一跳,不敢再惹婆奶奶。从上次往粮管所交公粮到现在,婆奶奶就跟炮仗一样,一点就炸。过中秋节时好了一点,但也就一点点而已,很快原形毕露了。别说她们三个大的了,连海军和超超都得夹紧尾巴做人。姐妹三人上楼睡觉时,海音小小声地问:“明天爷爷会交爱国粮吗?”现在班上只有她一个人没拿到奖状了。“会吧。”江海潮猜测,“马上都种小麦了,家公爷爷肯定还完工了。”就是不知道他每天忙什么,他们都看不到人。海音这才松口气,她现在真怕他们班主任仇老师。他好凶的,会打人。要是再不交爱国粮,她怕自己会挨打。天蒙蒙亮的时候,江海潮被尿意憋醒了,又偷懒不想倒痰盂,索性跑到楼下去上尿桶。她到堂屋时,隐隐约约的,听到从旁边房间里传出家公爷爷和家婆奶奶的说话声。“还要去啊?”“不去哪够啊,今儿再卖卖就差不多了。”“你这样子,身体哪吃得消?”“没事,我骑车哩,以前又不是没挑过担子走三十里。”后面家婆奶奶好像还抱怨了两句,但江海潮实在憋不住了,赶紧跑去上尿桶。等她再出来时,院子门响了下,家公爷爷已经骑车走了。江海潮好奇地问家婆奶奶:“家公爷为什么不拖板车啊?骑自行车能驮多少?”家婆奶奶火气一下子飙出来:“拖板车,你走走看噻,几十里地,你怎么不走啊?”
江海潮缩着脖子落荒而逃,她想婆奶奶也太夸张了。从杨家圩到镇上粮管所,哪里要几十里地啊,交公粮的时候,他们不是拖板车过去的嚒。不过既然家公爷爷都说了今天能卖完,那海音很快就不用站黑板了,太好了!早上去学校的路上,她跟妹妹分享了这个好消息,杨桃和海音都如释重负。这段时间因为没交上爱国粮,她们简直成了班里的罪人。杨桃虽然不用罚站,但他们班班长天天盯着她,说她太自私,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杨桃气呼呼:“谁没荣誉感了,上次考试,我可是四年级唯一一个100分,她还没我考得好呢。”海音倒是宁可被人追着说,也不想再站黑板。从早站到晚,她晚上睡觉时感觉自己浑身骨头架子都散了。江海潮安慰她们:“没事了,明儿我们把条子交了就好了。”作为班长,其实她的压力也很大,陶老师念了好几次她没以身作则,她耳朵都长茧子了。这回可算能大大方方地跟老师说话咯。傍晚放学时,她下楼去找弟弟妹妹。刚到楼梯口,虞凯就慌里慌张地跑过来:“大姐,海音打人了,老师拽她去办公室了。”“怎么可能?”江海潮赶紧朝办公室跑。开什么玩笑,海音哪里会打人,她不被人欺负她这个当姐姐的就谢天谢地了。一到三年级的老师共用一间办公室,在教学楼一楼最东边。江海潮冲过去时,杨桃正在办公室门口急得团团转,里面传来“啪啪啪”的声音,伴随着仇老师的怒喝:“你打人还有理了?你是来上学的吗?你还上什么学啊?”海音被打的手不敢缩,嘴里却哭着为自己辩解:“我不是卖国贼!”她的对面站着个男生,pi股上沾着灰,扯着公鸭嗓子喊:“你家不交爱国粮,你们一家都是卖国贼。”海音哭得声噎气短:“你家也没交,你凭什么说我家卖国贼。”男生得意死了:“我们家早农转非了,我们家不用交。”江海潮顾不上奇怪那男生嗓子怎么这样难听,她只心疼妹妹的手被“啪啪啪”的一下下挨板子。仇老师下手重的很,每一下都恨不得要打断海音的手一样。“怎么又是你个妹头!”李涛的妈妈顶着一头大波浪卷,眉毛不知道涂了什么,又黑又粗,气势汹汹地进了办公室,一把拽住海音的衣领,“你个妹头,一家没家教的东西,还有脸打我家涛涛!”江海潮终于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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