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没给人虚假的希望,直接进入仁庙狂躁“你们都是来抢朕的皇位期盼朕断子绝孙的歹人”的境界——这还不温柔?他真的,我哭死。“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长兄如父,赵煦收拾收拾不着调的弟弟,哪怕是把棍棒教育都给搬出来,在他既是君父又是长兄的地位优势下,也不会有什么不知趣的人来批判他。——赵佶本人说不定被打的眼泪汪汪抱着他哭,之后还要感慨他哥真关心他真爱他呢!“至于其他的……”赵煦深吸了一口气。他走回自己原来的案几l旁边,一把抓起了被皇帝冷落许久的茶盏,仰头一口饮尽。凉透了的苦茶随着食道下流,冰冷的感觉在赵煦的胸腑流遍。他因为这古怪的口感皱着眉,思维却更清醒了几l分。他转过身。“想要改变靖康之耻,那可不是简简单单杀一个人那么简单。”西夏、辽、金、宋,还有那更远时候的蒙元……新党,旧党,还有那往后更加畸变偏激的党人政治……赵煦在北宋灭亡的过程中,甚至都必须承认自己得担上一部分责任。他的眼睛在黑夜中明亮如身侧火光。“共勉啊,子厚。”! 【宋朝后日谈】风尘仆仆的官员,在高阔的城门外终于勒住了骏马的缰绳,停下了自己披星戴月的脚步,仰头看向城头,露出了一双明亮但疲惫的眼。——邠州。这是韩绛巡视陕西地方的第不知道多少个城,而几个月来接近连轴转的行程,已然足够让他精神几近恍惚,不得不每每在新到达一处的时候,在脑海中反复提醒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某种意义上来说,韩绛是在替弟弟还债。元佑弃边整件事带给赵顼的触动和震撼实在太过巨大了,这个才刚刚登基,没有被变法过程中注定要面对的一系列风波磋磨到平静无波,还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爱憎黑白分明的皇帝,心里还燃着一捧激烈的火。旧党所牵扯的人员数目,眼下确实不是一个可以让皇帝本人轻举妄动,悉数拔取的数字。所以在未来的一切尚未发生之际,今上也只能“宽容”地选择“谅解”。但他不是没有脾气:旧党最重要的几个领袖,自然是他拿来开刀的重要选项。司马光“自请”辞官,被他勒命从此再不能迈入政坛。人生最大的价值,可能就是在赵顼的要求和指导下,编完那本他政治生涯的跳板。甚至还要听着不明真相的人士,传播着他曾经被公堂杖刑,疑似犯下了贪污受贿这样罪行的谣言。
谣言如果重复上太多次,它将会成为大众记忆中的一种真实。没有多少人能比研究经史,甚至自己还在搜寻史料,编撰着一本史书的司马光更清楚这个道理。赵顼这手就是冲着搞他心态,奔着恶心他去的。于是在一个算不上有多特殊的日子,司马光终于收拾好了自己的全副家当,租了一辆牛车,预备告别京城,回到他所熟悉的家乡。——离远一点好啊,离开政治的中心,防止他有可能再度被卷入其中。他到底没有真正干出来贪污这样的事情,于是当他离开和旁人再没有过多的利益干系后,那样子虚乌有的罪名迟早会慢慢为人忘却,不会因为政治立场的不同,被政敌一遍遍地提起以抹黑,进而加重这个谣言在世人心目中的印象。这应该也算是赵顼的一种后手,害怕他重演历史的一种不算多高明的手腕。在离开京城的那天,司马光的脑海中却罕见没有想起多少繁复的思绪,只漫无边际地联想着一些不算深沉严肃的事情。嗯……这应该也算官家对他诡异的信任?这样的手腕难道不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吗?他想到这里甚至还有点诡异地想笑,到了最后,笑意却掺杂上苦涩:算了吧,未来甚至能干出弃边那样事情的自己。怎么也算不上是个真正的君子了。王安石到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个苦笑着坐在牛车前,带着不被政治束缚的轻松,也带着对叵测前途的迷茫,两眼望着天的司马光。他停住脚,站定在原地,没发出什么样的动静去打扰对方的出神。可是仿佛一种微妙的感应,司马光还是在他到来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他的存在。于是司马牛和拗相公对上了视线。“……我没想到你还会来。”神情复杂的司马光,不乏错愕地缓缓开口。早在天幕出现那日的朝堂之上,他就见到了王安石朝他投来的目光——一种震撼的,不解的,愤怒的,乃至于失望的眼神。那是一个本以为惺惺相惜,君子神交情深,可以走在和而不同道路之上彼此尊重,却发现对方最终背离了的眼神。而司马光对此甚至只能哑口无言,接受下这个未来已然发生,过于残酷的事实。他以为他和王安石再不能好好互称上一句表字了。但对方今天还是来了。新兴走马上任的宰辅,官家的心头肉,仕途炙手可热,本该春风得意的王相公,却没什么意气风发的兴奋。他同样目光复杂地看着司马光,半晌才低声回答。“我想,我该来一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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