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瑾怎么可能会因为觉得自己不如那诸葛孔明而嫉贤妒能!”本来看热闹看得好好的孙权猝不及防就被拉下了水——尽管这里踩的是周瑜,也不妨碍他立即下场抢先为自己的重臣爱将生气起来。横眉冷眼,面上总是含着三分笑意的吴主沉下眸来,那笑意便成了辛辣的讽刺之味,随着他开口言说,更多了几分森然。“若非公瑾果决,我又何能使子肃归心?这般举贤荐良之德,何来妒忌一说?”“而赤壁之战,若非公瑾之能,以弱胜强,破曹南下之时,我又至今何在?此番功绩,怎么不如那诸葛孔明!”什么,刘备君臣他们也参与进赤壁了?孙·双标得明明白白·权:那关我什么事?“公瑾实乃王佐之才,那后世演义之言,怎可轻辱!”他这是还不知道自己在演义中基本隐身,成为了一个只负责听话,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形象,要不然估计真的能被气得吐血,要跟那罗贯中拼命了。曹cao心情复杂地沉默住了。他奇异地成为了被刻画的最好的形象确实值得他高兴一会。——可是谁是全然的小人啊?天幕公平地对三方都造成了心理上的阴影与伤害。【但实话实说,这样评价的变化并不是完全出于罗贯中一人的好恶,而是和几百年来人们思想观念的演变息息相关。晋唐时期,人们因为西晋承接的是魏的帝位,所以把魏认为正统,对于诸葛亮的认识还是蜀相,对他德行的褒奖侧重于君臣关系,辅佐的君主强调更多的也是作为幼主的刘禅。毕竟说句不太好听的,在历史上的三国之中,蜀汉确实是那个国力最弱,疆域最小,灭亡最早,记载最少的偏霸政权。虽然精神品质等风范可嘉,但是国家的实力实在没办法只看精神风貌。你让他们无缘无故放弃走过正经禅位流程的魏晋,去承认蜀汉的正统,到底有点为难。毕竟这事也关系到他们自己法统所在,为了感情上的怜悯去动摇自己的国运,正常人做不太出来。】“怎么能这么说呢……”刘秀皱了皱眉,他自然不难从那汉的国号和刘的姓氏,分析出那是他们刘家人的后代。虽然不一定是他的血脉了,却也不妨碍二兴炎汉的光武皇帝,隔着时间门的长河,对于做出了差不多事情的刘备产生了些许当祖宗的怜爱之情,愤然打抱不平起来。
“人心不齐何以成大事?以兴汉为旗帜聚集人心,若非时运不济地利不在……”他有点卡壳,这种事情拿出来说好像有点卖惨强行找借口的意味在,于是重又改口:“最起码它不至于偏安一方啊!”【可是事情在东晋第一次有了异议的提出,在南宋时期发生了真正大规模的反转。我相信大家看见这两个朝代,大概也能猜到反转的原因是什么了。对,所谓“正统”,借由缪钺在《三国志选注》前言中的话,就是完全为封建统治服务的,为的是说明当时政权的合理性,不是一种完全固定的是非标准,权衡的关键在于是否对于当时的封建统治有利。西晋承魏,北宋承周,都是定都中原的政权,自然认可的是魏为正统,而等到东晋和南宋偏安一隅,自然也就认可同样位居长江以南的蜀汉为正统。……这么一算,东吴是真的惨啊。论禅位大义不如曹魏,论血脉正统不如蜀汉,孙权想要证明自己正统性都得搞封建迷信,表示谶讳有言,东南有王气,自己就是应命之人云云。在《三国演义》中没什么存在感就算了,明明比蜀汉国力要强一点,国都都被东晋占了,结果到最后也没混上后世承认的正统。大概也就能在南宋词人的爱国词中,凭借他们的借古讽今刷刷正面存在感,用当年孙权雄踞江东坚持北伐来讽刺一下南宋朝廷的偏安吧。孙权多少得跟辛弃疾在地府里执手相看泪眼,感谢一下幼安“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的中肯评价。】孙权:……他原本就正为周瑜收到的不公待遇而怒气上头着,后世人这波继续火上浇油,成功让尚且还能称上一句年轻气盛的吴主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不再是还勉强维持着点和气的讽刺,全然面无表情着,孙权眉眼间门自然的冷意与锋利就凸显出来,直直地扫向天幕的论述。他对于自己的劣势一清二楚,甚至连谶讳之言,都是周瑜曾经和他私下讨论过的方案。哪怕被后世人再次批判为迷信,孙权也不觉得自己要放弃这种方案。但是他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后面那个东晋这么一搞,却有着一种自己被羞辱了的深切耻辱。孙权:灭了我的国,用着我的都,说不定还睡着我的宫,结果你去承认隔壁蜀汉为正统?!这么过分的吗?周瑜一看就知道他心里在发什么邪火,本来心底也颇有不满的臣子,因着孙权替他那场出头,此刻情绪却非常稳定。于是熟练地把话题转移,挪到最后那句词的身上:“虽然并不清楚那词是何种文体,但观其意气之激昂,可见那辛幼安为人风范,也对至尊你颇有好感。”这话当然是睁眼说瞎话,那辛弃疾说不准只是单纯地拿孙权出来做典故用,像后世人所说,用以讽刺那南宋的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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