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更好,伪造宣称变成了强宣称,斯诺原本就是第一继承人。只需要让老国王一时惊慌,承认这确实是他的孩子,然后他们就可以直接上位了。在矮人小屋时,王子侃侃而谈,将这些关系一条条分析给斯诺听。斯诺当时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将双手重叠放在膝盖上,漆黑的双眼静静直视着王子。他坐在椅子上的姿态说不出来的轻松闲适,宁静又祥和,秀美的脸恍若神造物,王子的目光落到他脸上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的一晃神。那种微笑的神情,他只在宫廷淑女的脸上见过。那些贵族少女都很少说话,擅长倾听,而且她们总是这样抿着嘴笑,那是一种无言的动人神情,就和斯诺一样。斯诺不说话,也不会侃侃而谈,他含着笑意的殷红嘴唇似乎天生就上扬。怪不得他小时候能够扮公主,瞒过所有人,还瞒了这么多年。光看脸,他确实不仅美丽,还有着楚楚动人的神态,但是一想到他是个男的,王子就起鸡皮疙瘩,他当时还想,既然已经不用男扮女装,干什么还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哪个王子会这么笑的?现在,斯诺依旧这么笑。他与王子谈话时的笑容,和一箭射死父亲时的笑容,相差无二。箭矢破风的声音仿佛还停留在耳边。王子惊愕了好一会,才微微转眼,看向身边骑着马的斯诺。斯诺摘下兜帽后,墨黑的长发垂落在肩,笔直披散在背后,往上看,他乌黑不见底的眼睛,是带着笑意的眼睛;往下看,他殷红的嘴唇,是带着笑意轻松上扬的嘴唇。一两缕发丝被箭风带动,垂落在他的面颊边。他维持着射箭的姿势,微微眯着眼,还没有收起弓,弓弦甚至还在震颤。他看起来依旧是一副温柔又好说话的模样。阳光落在他的眼睫上,他浓密的睫毛几乎遮蔽住眼中的光,更显出瞳色漆黑,深不见底,他的身形隐藏在斗篷之下,一箭之间却无言彰显出手臂肌肉的力量。王子的目光僵硬的下移,挪到斯诺手中的金弓上。那把有成年人一臂长的、镶嵌满奇珍异宝的漂亮弓箭,此刻也在熠熠生辉,各色宝石和鳞片流光溢彩。
但这把漂亮华丽的弓,射出的箭,刚刚杀死了老国王。王子这才切实感受到,这弓箭再华丽,再美丽,也是一把兵器,兵器的功能,这把弓是一点都不缺,甚至因为宝石附魔,威力更加可怕,老国王的头都缺了一半。他想起之前还夸过这把弓箭,像是爱神的小金弓,顿时浑身发麻,恨不得回到那个时候,把自己喋喋不休的嘴给缝上——这要是爱神的小金弓,那阿波罗的金弓是什么?小孩的玩具弹弓吗?他之前还说自己被爱神的箭射中了……此刻,看到鲜血已经染红了宫门前的一大片土地的王子安静如鹌鹑,他感觉自己的胸口也有点虚幻的疼痛。周遭一片安静,围观的群众们也因为这出乎意料的发展,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大家都呆呆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斯诺轻松的解开斗篷的搭扣,漆黑斗篷从他的身上滑落,露出他合乎国王规制,又合身又精致的礼服。他轻轻抚摸马头,马抬蹄,嘚嘚嘚走到宫门前,银光闪闪的马蹄几乎差点踩到老国王的尸体,他垂下眼,看向跌倒在地,黑色卷发披肩,满眼惊恐的呆呆仰头注视着他的继母,微微一笑。“暂且把她先扣押起来。”他的语调很自然,是对宫门后埋伏的士兵说的。王子错误估计了老国王的差劲程度。他只知道这老东西很惹人讨厌,没想到大家私底下竟然恨他到这个地步,片刻后,竟然有群众欢呼起来。宫门后埋伏的士兵们走了出来,依照斯诺的指示,押住了皇后。斯诺微笑着对着人群诉说了他自己的故事,包括国王和皇后是怎么谋害他,他是怎么在森林中潜居了几年,又是怎么遇到邻国的王子,借用举办婚礼的理由,策划了此刻的场面。他的诉说非常具有感染力。人群呆呆地仰望着他在阳光下几乎在发光的脸,说到危机的地方,人们一起倒吸一口凉气,王子听到低低的声讨声从人群中传来,显然斯诺的演说十分有用。王子的心情复杂,尤其是斯诺说到,“有勇有谋的邻国王子与他一起商讨计划”时,群众感激的目光都落到他身上,他不得不提起笑容,对大家招手。别的不说,作为一个国王的一项重要资质——游说群众的能力,斯诺已经很强了。竟然成功的这么轻松。不过,想想也是正常的,老国王本来就不得民心,外加国民们对最近可能要打仗的传闻心中惶惶,只是没有人能够推翻国王的统治。毕竟国王潜心研究黑魔法,他的现任妻子是女巫,还有一面能够回答任何问题的魔镜,没有任何阴谋能够在他们的眼皮下实行,整个国家似乎都弥漫着一股阴沉且死寂的气息。而斯诺是国王的儿子,他继承皇位本就天经地义,更不用说,他那一箭下去,老国王甚至没有挣扎一下,当即就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那一箭的威力有目共睹,被又一箭射中头部的老国王几乎半个脑袋都没了,鲜血崩出,摇晃两下,倒地立死,他的鲜血喷溅到城门上,几乎染红了半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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