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意着小孩礼貌点问个好。
可陈安只看了一眼比他高出很多的少年,便抿着嘴,连头也不愿意抬。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老师赶忙跳出来打圆场,“安安他平时比较安静,不怎么爱说话,但其实是个蛮懂事的小孩的,可能第一次见您比较认生,也不是故意这样的。”
敢情这陈安的安是安静的安,不过江听澜看他这样也不甚在意,只和老师交谈了两句,陈安在一边杵着,像个小木头人。
后来老师走了,接待室里只剩下兄弟两个。
见小孩一直不讲话,江听澜干脆先找了话题开口,“书包重不重,我帮你拿。”
得,话不说一句就算了,还往后退了一步,生怕他把他吃了还是怎么的。
“江让。”
就这么沉默着一直等到小孩抬起头看他,江听澜才继续道,“这是你的新名字,以后就不用‘陈安’这个名字生活了,今晚要跟我回家里住,家里有我,有你爸,还有…一个阿姨和另一个大你一岁的哥哥,转学的事情也给你办好了,等回去适应一阵子家里会送你去新的学校读书。”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要说的,末了他补了句,“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完全不知情就被改了新名字的陈安盯着他,不对,应该叫江让盯着他,看了好一会问:“我的妈妈呢?”
江听澜被问住,眼里像是结了层霜,看着发冷,不过很快又恢复平静,他语调寡淡说:“死了。”没去纠正江让的话。
直觉自己问到了什么不该问的,江让偷瞄了几眼他的表情,又把头低了回去,揣在兜里的手动了动。
江听澜还没来得及心烦,一只干巴巴的小手伸到了他面前,掌心里放着一颗透明塑料纸包着的小糖,是那种在小卖店里一块钱能买十个的廉价糖果。
江听澜:“?”
他还没理解江让是想干嘛,小孩脆生生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给你的,六一儿童节快乐。”
实在有些荒谬了,从六岁之后就再也没过过儿童节的江听澜嘴角微微抽搐,半晌才从那只小手里接过糖,说:“谢谢。”
江让跟个小大人似的,一板一眼回道:“不客气。”
大概是因为这个小插曲,江听澜心情很好,直接把江让肩上的包一拎,拉上了那只看似干巴摸着软的小手。
“走了,回家。”
在福利院待着的时候江让其实没受过什么虐待,在他眼里,这里的老师们都对他很好,起码不会因为他挑食而教训他,也不会因为他不爱说话就辱骂他是个哑巴、小白眼狼,当然,这里的小朋友们也是很好的,都很安静,不会闲着没事来找他说话,或者说,来找他麻烦。
重新回到院里的这三年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不贪心,希望能这么平平淡淡地直到他长大有能力养活自己就好。
但是前两天发生的事,像是又扔给了他一把钥匙,却不知道那扇门通往哪里,江让不清楚门后等待他的会不会是比之前更遭的噩梦,所以总是在所谓的亲人到来之前感到惶恐不安。
他的东西很少,除了几件别人捐来的旧衣服,就只剩读书时需要用的课本册子,这天一早韩老师就帮他一起收拾好东西,跟他说了很多话。
韩老师是江让这十二年来见过最好最好最好的人。
三年前,江让被领养他的那家人再次弃养了,把人送回来的时候还向福利院高层抱怨了一通,所以等小孩又回到院里,许多老师都对他心存偏见。
人之初,性本恶。他们认为江让就是这样的小孩,长大以后会变成一个坏种去报复社会的坏小孩。那段时间江让的吃食总被克扣,但他并没注意到这样的恶意,因为比起以前的那些都淡,所以觉得稀疏平常。
他不对任何人心存芥蒂,好像把自己小小的心用纸包裹了起来,虽然淋了雨会冷,但不会受伤。
可薄薄的纸是能让阳光透进来的。
在江让这个孩子第一次来到福利院的时候,就是韩老师接待引导的他,她偶尔也会看不透江让的心思,却明白他细节里透露出来的温暖善良。
四五岁年纪的小孩最爱吃糖,老师们为了提升这群小不点的幸福感,不时弄出些趣味性的小游戏出来。
江让聪明,几乎玩什么都能赢。但只要碰上那些爱吃糖的小朋友就会放点水,把糖让给别人。
韩老师经常对这个少言寡语的孩子投以关注,在例行的心理咨询时问他,安安不是也很喜欢糖果吗?为什么要让给其他小朋友。
小孩回得很坦然,他们吃不到糖果可能会哭,我不会的。
那赢不了比赛哭了的小朋友怎么不让让他们?韩老师笑了笑,又好奇地问他。
结果小孩诧异看了她一眼,有吗?我不知道。听上去的意思是如果他知道,那他就不会那样做了。
这孩子用网络流行的话来讲,长大肯定是个讨人喜欢的小暖男。
但是一切都变了,在她亲手把江让送到那户人家手里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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