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想母亲,又有什么错呢。胡德终是叹了口气,“但是你要先下楼吃饭,让你父亲知道你好好的,别让他因为你在幼儿园的事担心,等吃完饭洗漱完,再过来。”陆淮乐立马乖乖地点头,鬼机灵道:“我知道,不能被爸爸发现!”“嗯,明天早上我会早点过来叫你。”胡德颔首,又问:“可以做到吗,早早起床,不能让人发现了。”“当然!”陆淮乐敬了个礼:“乐乐保证做到!”陆御权在书房审完最后一份文件,疲累地捏了捏后颈,想到今天傍晚胡德说的陆淮乐在幼儿园的事,他脑子一阵抽痛,不知不觉竟走下了楼。客厅,理查德躺在沙发上睡觉,见有人过来缓缓睁开了眼睛,动了动圆润的身子。陆御权走过去,将猫抱起。五年过去,理查德已经步入了一只猫的中年时期,它像是已经习惯了贵族的怀抱,只是换了个姿势,继续睡着。陆御权今天状态不佳,有些魂不守舍,他抚摸着理查德的脑袋,像五年里每一个失魂落魄的夜晚一样,慢步上了楼。来到一间在陆家如同禁忌一般的房间外,他缓缓打开门。陆御权刚进门,蹙起了眉。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他明明没开灯,房间却亮着昏暗的光线,刹那间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好似回到了五年前,这间房里永远亮着灯,永远有oga充满活力的声音,生气也好,愤怒也好,总好过现在死一般的寂静。陆御权定睛一看,竟然真的不是错觉,房间里的小灯亮着,床上还有个小小的凸起。床上睡了人……是梦吗。是回到了五年前吗。陆御权魔怔般地叫出口:“温越……”话音刚落,床上的小鼓包动了动,钻出一个小脑袋,露出陆淮乐一张惊慌失措的脸,他吸了一口气,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爸爸——”大梦初醒。陆御权回过神,抱着理查德走到了床边:“你怎么进来的?”“我……”陆淮乐眼睛滴溜溜转,不安地“我”了半天,没敢把胡德说出来。他的小脑袋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完蛋了,被爸爸发现了。爸爸会赶他出去吗?可是他的确很想妈妈呢,班上的小朋友都说他没有妈妈,可胡爷爷都说了,他有妈妈的,妈妈以前就住在利亚花园。可是……
可是为什么爸爸从来都不提妈妈呢。陆淮乐想着想着,终究是没忍住,一整天的不开心都堆积在了小脑袋瓜里,他双手捂住眼睛哭了起来,说出了以前从不敢在陆御权面前提起的话:“爸爸……乐乐想妈妈了,真的想妈妈了。”他呜呜抽噎着:“为什么……为什么妈妈不在乐乐身边呢,为什么呢。”陆御权看着眼前哭泣的孩子。这是从温越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他有着和温越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漂亮眼睛,和孩子的每一次对视,都曾无数次让他在午夜梦回时悔恨不已。陆御权愣怔了许久,终究是走上了前,他将理查德放进陆淮乐怀里,将小孩儿温热的身子紧紧搂住,轻声道:“抱抱理查德吧,这是你妈妈以前养的猫。”“真的吗?”陆淮乐并不知道,自他出生起理查德就在利亚花园,他眼睛还闪着泪光,惊讶地张着嘴巴,反复确认道:“妈妈养的猫猫?这真的是妈妈以前养的猫猫?”陆御权颔首。孩子的一句“想妈妈”打破了他多年的伪装,他回忆着从前:“以前你妈妈很想养它,我还……反对过。”如果早知道两人会走到这一天,他想他绝对不会再那样做吧。陆淮乐皱了皱鼻子,小大人般打岔道:“不能这样噢,爸爸不让我养小金鱼的时候,我就觉得爸爸很讨厌。”“嗯……爸爸很讨厌。”陆御权抿了抿唇,只觉得胸腔中闷着一股涩意,不上不下。“爸爸。”陆淮乐竖起手指,小心翼翼道:“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陆御权抹掉孩子脸上半干的泪水:“可以。”“我想知道……”陆淮乐摇晃着小脑袋:“妈妈叫什么名字呀?……陆御权沉默了片刻。其实陆淮乐早晚要知道的,以往他总是刻意回避着什么,好似逃避关于温越的一切,就能逃避自己曾做过的那些错事,忘掉悔恨的过去。可忽视了其实孩子也有知道的权利。陆御权轻轻启唇,将两个音节咬在唇齿间。他深吸一口气,说:“温越。”“妈妈叫温越。”“温越……”陆淮乐读了几遍,瞪大了眼睛,“我叫淮乐,妈妈叫温越,我们有一个字是一样的!”“嗯,读起来一样。”陆御权笑了笑:“但是妈妈的越是跨越的越。”“我不知道。”陆淮乐小朋友挠了挠脑袋:“我还没学呢。”说完他又兴奋问:“那爸爸,你能带我去找妈妈吗?”陆御权再度陷入了沉默。找温越吗……温越就在那里,可要“真正”地找到他,找到一个舍弃生命也要逃离的人,谈何容易。沉默实在太久,眼见着陆淮乐的小脸垮了下来:“不可以吗……那我能知道妈妈长什么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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