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汐已知昔日种种,生怕陵容对我不轨,有些担心要陪着我,我却还是打发了所有奴才离开,寝殿之中只留下我和陵容二人。“妹妹,近日怎么不戴那支烧蓝蝴蝶的耳挖簪了?”我郑重地看着她,希望她能给我一个解释,只要她肯认错,像浣碧那样悬崖勒马、回头是岸,我仍旧会好好待她的。她一愣,低头一笑,“烧蓝贵重,嫔妾只是一介常在,如何比得娘娘满头点翠。”她还是不肯。还是称我娘娘,还是不愿低头,把我们之间的界线划得更加分明了。心中涌起的复杂情绪化作泪水盈在眼眶,忍着不愿在她面前落下。我不明白,实在不明白“娘娘,前次之事,是嫔妾对不住你。”她认错了!我心中一喜,我几乎忍不住想要起身抱一抱她,却听到她继续说道:“只是嫔妾身无恩宠,位份低微,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扳倒皇后那般毒如蛇蝎之人,确实别无他法。”我有些愣怔,此刻,我听明白了。认错是认错,分别是分别。她不愿再与我为伍了,可她眼神中那种痛苦的决然明明与我一模一样,为什么?她看上去不似往日卑微,甚至有些高傲,她看着我的样子,像是在俯视我,让我极其不适。“妹妹是极聪明的人,当然知道怎么明哲保身,全身而退。”我忍不住攥住拳头,实在害怕自己在她面前变得狼狈,忍着不舍继续道:“只是,姐姐也要叮嘱妹妹一句。得人庇佑是好,但也要看是什么人,是不是?否则殚精竭虑、受尽折辱,倒是有苦说不出了。”我从未在谁面前放低姿态到如此地步,连眉姐姐也没有。我不想她走。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的眼里写满了苦衷,可她的言语却无比决绝。陵容含着泪,像是极其克制的模样,最终还是笑着说道:“莞嫔娘娘有大志向,能与华贵妃娘娘一争高下。嫔妾只求平安度日,衣食无缺罢了。”我听到这个结果,难受得泄气,终究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哪里给不了她平安度日,又怎么无法保障她衣食无缺?华贵妃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四郎宠年氏,只是看重年羹尧而已,与我才是真正的夫妻情分啊她怎么就不明白呢?“那妹妹就是真要与我生疏了?”我不死心地又追问了一句,我怕她来日后悔。在这宫中皇上的心意大于天,年羹尧功高盖主,绝非长久之相,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她来日被华贵妃拖死之时,只怕会因此刻的决定而愧悔无极。“是。”她这一字斩钉截铁,冷淡得令我心惊。
“那我们的姐妹情谊,如此便尽了?”我有些恍惚,只能将她做出如此抉择的原因归于她目光短浅、拜高踩低,才能让自己的心里稍稍好受一些。“宫中何尝不都是姐妹呢?娘娘在上,嫔妾自是要以礼侍奉,郑重相待的。”罢了。她既然如此绝情,就别怪我来日不念昔日姐妹情分了。“是呀。宫中都是姐妹。妹妹与旁人又有何不同呢?” 番外甄嬛篇 喜轿(五)决裂的痛像是一颗早就埋在心里的种子。太久了,久到差点忘记了还有这颗种子。直到此刻回想起来,那颗种子才后知后觉地轰然炸开,痛彻心扉的感觉刺骨般叫人清醒。错的一直是我。“抱歉,抱歉”眼泪滴滴答答顺着下颚落在鲜红的喜袍上,清晨的风吹开轿帘露出外头晴朗的天空。我趴在小小的窗户边向外看去,只见紫禁城变得小小的,小成一颗豌豆那么大。心里的痛慢慢地缓过来,变成了一棵小小的嫩芽。陵容。原来是这样早在那个时候,你就决定了要把我推出宫禁。是我太傻,以为你嫉妒我得皇上宠爱,以为你攀附华贵妃是见利忘义。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后来关于陵容的事情在印象中都开始变得模糊,只有一些零星的片段。我记得她出现在我生产胧月当日的床前,泪眼朦胧地看着我,眼底却是一种欣然。当时我以为她是失了我这个劲敌,终于能往上爬的庆幸。如今想来,或许是对我能够远离宫斗旋涡的羡慕,是为我能够离开皇上而高兴我记得她出现在清凉台发现我和允礼私情时的愕然与愤怒,对着允礼冷言冷语。当时我以为她是嫉妒我能得到真心爱护之人,急于拆散我们。如今想来,她明明可以直接让皇上回来抓我们个现行,顷刻灭了甄氏满门,却什么都没有做我记得她在甘露寺劝说我等待允礼不要回宫时的愠怒与克制,恨不能打下我的孩儿。当时我以为她是恐惧我回宫与她争宠,挡了她与子女登云直上的路。如今想来,她是真的得到消息知道允礼没死,不想我后悔莫及。只可惜,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她做什么都是错的。当年若非温实初告知我,陵容没有告发淳儿与费太医,还与他合力送淳儿出宫,我绝不敢利用她这点心软强行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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