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再跳下去回到地面,会死。可在这钢丝上,上面落下石子击中我,我还是会死。我站得更近只意味着死得更明白。我想再击落一座山,再次登石而上,这样就安全了。可即便我登上了最高的那座山,我亦知他终有一天会自行崩裂,化作无数碎石坠落下去,除非我还能再凌空登上新塑就的高山要是我有翅膀就好了,是一只鸟,能飞,就再也不害怕了。“小主,皇上来了,您快预备着接驾吧。”宝鹬拉着我晃了晃我的手,将我从幻想中拉回现实,我绽开一个温柔的微笑,忍住对命运不可控制的绝望,对她点了点头。 枝节皇上愁眉苦脸地进来,一来就坐在了榻上。他也不脱鞋直接盘腿坐在我的垫子上,放下帽子后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我赶紧和宝鹬一起泡了一杯茶来,放在他的跟前。“皇上,这是金丝菊茶,平肝火的。”他不说话,我便使了个眼色让殿中的人都退下,偌大的寝殿里只剩我们二人。“敦亲王允?囚禁宗人府,这次算是求仁得仁,和允祀允禟可以作伴了。”我默默的不说话,见皇上抬眼看我,我才俏皮地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他面露喜色,拉起我的手,嘲笑道:“敦亲王举兵谋反前,竟然想向吉林将军和步兵统领隆科多借兵。迎允祀为帝,尊允禟之母宜太妃为太后!简直可笑!”我低头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过完年我们就让华贵妃敦促年大将军尽早返回西北。否则以敦亲王拖人下水的本事,只怕借兵密函也有年羹尧的一份儿。我也跟着笑话道:“旁人也不傻,官高爵显,何必冒死举兵跟他谋反?隆科多大人已官至一等公,是加无可加的富贵,又一直忠心皇上,才不会如此糊涂呢。”皇上忽然松开我一只手,神色犹疑,“你和毓妃都挺为隆科多说话啊?”这不是为了给太后挖坑吗?“臣妾死罪,言语有失,望皇上恕罪。”我突然害怕地蹲下行礼,头也不敢抬,却听见他的一声轻笑。只怕他以为我胆子小又愚昧,觉得有趣吧。“不是,朕就随便问问,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又没见过隆科多,怎知他忠心?”我佯装思索地默默了一会儿,“臣妾常在太后那儿抄经,许是听过太后提起过吧?想来太后也是如此对皇上说的。”皇上冷哼一声,只当我傻,抚了抚我今儿戴的珍珠流苏钗,笑道:“那倒是,太后确实是这么说的。所以,朕不怪你。”言下之意,他怪的是太后。“八月回銮,朕会和太后说一声,叫你不必再去抄经了,你又要带孩子还要侍奉太后,怎么忙得过来?”
我感天动地地抹泪欢喜,赶紧谢恩,“谢皇上恩典。”他看到我如此高兴反而眉头锁得更紧了,双手将我从地上拉扯起来,温柔地抚了抚我的手背。皇上只当我是傻乎乎当了太后的喉舌而不自知,心有忌惮才解救我。他脑子里只有筹谋,哪有情谊呢。若非我今日用这件事刺到他,他打死也不会想起来要救我于水火的。就算太后对我有更无礼的磋磨,在他眼中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不起眼的小事,死了都不会为我流一滴眼泪。没几天,隆科多被革去了步军统领之职。次子罢官,禁足府内。皇上命隆科多上缴登基时所赐的四团龙补服、双眼孔雀翎。黄带紫辔也不准再用。绾春轩。宝鹬从外面进来,对着我失望地摇了摇头,我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小主,奴婢日日都去,那石墩子底下的小木剑是真的再没出现过。这事儿会不会牵连到我们啊?”“这个不必担心,没有证据的事,谁敢随随便便往我们头上扣帽子?”宝鹬这才松了一口气,乖巧地退出去了。只是我疑虑的是,是四阿哥故意收手,还是被迫收手?他若是故意收手,便是觉得我无力自保、更护不住他,打量着我有自己的孩子生怕我害了他,所以占了一次便宜便绝交往来,也算是摸清楚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是这样,倒也无妨,小孩子嘛,惧怕风险而不敢越出雷池是应该的。这么固步自封,他也不算是个有决断的货色。只怕是此举被旁人发觉,有第三人知晓此事,那才是真正的可怕。“宝鹊,你陪我出去逛逛吧。”宝鹊看着外面已经黑透的天色,试探着问了一句:“小主,已经很夜了。”“夜晚凉爽,难道大白天出去晒太阳?”宝鹊被我逗乐了,忙去点了个灯笼和小林子一起陪我出门,一路走过来,到处都是前几天放下的荷花灯,被风吹到了岸边聚拢在一起。虽是夜里,竟然也有游船在划动。我走到湖边,对着不远处的船只问道:“不知是哪位姐妹在船上,可否停船靠岸?”船没有靠近,反而摇得更远了,正在我狐疑之时,突然船头窜出了淳常在。“萱姐姐是我,我和穆姐姐在游湖呢!船小狭窄,恕我们不能邀姐姐上船了。”船越摇越远,我却更加疑心起来,夏冬春知道是我,竟然会不出来打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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