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宫,恐怕是今夜紫禁城最欢乐的一座宫殿了。 各方角力七月里天气热得人受不了,但因为旱灾的事,皇上有意节省开支便没有带阖宫嫔妃去圆明园避暑。大家在紫禁城里甚少出门,脾气都有些躁。华贵妃也免了每日的晨昏定省,改成了一旬一次,也省得大家日日来回奔忙。翊坤宫。今早请安,一进正殿,我就感觉到一股剑拔弩张之势。“这个月,皇上除了去华贵妃那儿一次,莞嫔那儿一次,其余的全是毓妃。”李贵人虽然位份低了,但是这嘴快又蠢的毛病没改,一句话就得罪了满宫的嫔妃。年世兰和甄嬛自是非常不乐意,毓妃被视作众矢之的也并非无知无觉,其余的人则是在甘霖之宴后连见都没见皇上一面,心情更加糟糕了。“呵,毓妃可是太后的亲侄女,与皇上多亲厚啊。不过,这乌雅氏到了我富察氏门前,也不过是个小门小户罢了。”昭嫔前世就以贵人之位敢唆使齐妃掌掴莞嫔,到了今生,她都敢以嫔位之身直接说妃位的是非,这不要命的魄力和胆气,我是学不来的。华贵妃见到昭嫔毫无遮拦地讽刺毓妃,反而心情大好,笑道:“富察妹妹豪门勋贵,又诞下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皇子,身份贵重自是旁人不能比拟。”她这煽风点火的,是要富察为她冲锋陷阵可劲儿怼毓妃了。“咱们呐,都是一步一步熬上来的位份,刚入宫嘛,谁不是聆听各宫姐姐的教导,一点儿一点儿学宫里的规矩。哪及毓妃娘娘,入宫就就是妃位,如此荣耀,也不必受我们这低声下气的苦楚了。”昭嫔今日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盯着毓妃不放,句句如刀。“昭嫔妹妹可别说了,如今毓妃妹妹可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谁和她过不去,岂不是和皇上过不去?”华贵妃一句看似在劝和阻止昭嫔继续说下去,实则是彻底将火燃到了昭嫔的身上。她在这种事上的机灵敌过她平时审视形势百倍。华贵妃见毓妃一脸的云淡风轻也不说话,继续感叹道:“毓妃妹妹的性子和婉谦逊,比之莞嫔有过之而无不及,难怪皇上更中意了。你说是不是啊?莞嫔。”甄嬛如今月份大了,眼睁睁看着心爱的男人日日与别的女人厮磨,当日昭嫔与惠嫔的屈辱和痛心,她如今也算是饱尝了。“贵妃娘娘侍奉皇上多年,自然知道皇上最中意什么样的人。嫔妾怀着身孕不便,皇上宠眷哪位姐妹,自不敢有异议。”我看向说完后又默默的甄嬛,能感觉到她竭力在保护自己那高傲的自尊,把皇上不再宠爱她解释为有孕不便,是最合适却也最无力的托词了。华贵妃顿时哑了火,每次甄嬛一开口,她就无话可说,只能憋着一肚子的气。“是啊,只要皇上高兴就好,哪位姐妹侍奉在在侧都一样。本宫累了,散了吧!”
怡性轩。我回宫的时候,小贵子已经在殿中等着了。“贵人,今日送什么去碎玉轩?”我瞥了宝鹬一眼,宝鹬将准备好的元好问的诗集递给他。“前次你去送鸳鸯佩,莞嫔可有疑心什么?”小贵子笑道:“奴才按照贵人所说口风严谨,莞嫔娘娘也没有多问,好生收下了。”“好。你去吧。”小贵子前脚刚走,夏冬春后脚就进来了,她眼神里喜滋滋的,看来是我托她办的事做好了。“陵容,你快瞧瞧,这做得好不好?”她从袖兜里掏出一枚圆头印章,上面仿照人的手印刻了纹路,是好不容易得来的。“你是不知道,我让人搨了十几个崔槿汐在内务府领东西的画押才凑出这一个印章。你要这东西究竟有什么用啊?”这个印章是要给小贵子,去伪造内务府领用的记录的。我看向夏冬春,不想告诉她内情,只是淡淡道:“我让内务府送了些东西给莞嫔,但不想让她知道是我送的。”夏冬春蹙眉,一脸不高兴道:“送什么东西啊,神神秘秘的还不让人知道?”我掰着手指头细数道:“有玉佩、有诗集、有簪子,其他的暂时还没想到。”夏冬春眼疾手快地想要把印章夺回去,似乎不想让我这么巴巴地给莞嫔送礼,气恼道:“她位份高又得宠,什么都不缺,你给她送什么呀?”当然是送皇上的猜忌了。眼见着甄嬛周身与纯元相关的东西越来越多,以皇上的性子定会起疑,但他又绝不会质问甄嬛理由,定然是暗中调查。只要他查出这些相关的物件都和崔槿汐有关,就会深扒崔槿汐的过往,便也能知道她是有可能见过纯元皇后的了。到时候,甄嬛与纯元的相似都会被皇上视作别有用心、处心积虑的利用。只怕去年我在余氏之死身上埋下的祸根也能一同爆发,除夕夜倚梅园初遇,甄嬛当初咬死是她,来日就是陷她自己于万劫不复。“你看,你又思虑着不理人了。”夏冬春有些气恼,看着我半天不说话,脸上是失落的表情。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不说就不说吧,我也习惯你防着我了。其实,你现在能托我办事儿,我还觉得挺高兴的,就好像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筹谋的开心我也能占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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