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我与曹贵人将盘算说给了华妃,不过一旬,外头就传出了隆科多大人的风言风语。说是隆科多大人府中的舞姬不堪欺辱,投井身亡,在京城之中传得甚是难听。有人说是隆科多大人见色起意逼迫那女子的;也有说是隆科多大人的座上宾观赏表演后色胆包天,将人轮番奸污的;还有说隆科多大人与其子,父子双双逼迫那女子,被家中女眷视为红颜祸水乱棍打死的。总之,这事儿传进了宫里,气得皇上几天没去太后宫中请安。养心殿。皇上正在批折子,气得将折子直接飞了出去,我端着茶盏刚从后头进来,被忽然飞出去的折子晃得一愣。气定神闲地放下托盘和茶杯,我静静地走到门口,将那摔在门槛附近的折子捡起来合上,又递还给皇上。他甚少发这么大的脾气,许是年羹尧和隆科多,半斤八两都是不安分的,把他给气的。“朕近日屡屡接到弹劾隆科多的奏章,说他私德不修,内宅不宁,狷狂自傲,草菅人命。”我微微蹙眉,十分想走。他敢说,可我哪里敢回答。若是说我不懂,什么都不说,他会觉得我说不上话,以后再也不找我来御书房陪侍。若是我侥幸说上两句了,他又要疑心忌惮,恐怕又要因此疏远我。要是曹贵人在就好了。她对于朝政之事,看得可比我要清明高远。“臣妾只是深闺妇人,不懂朝政上的事。”皇上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笑道:“若是莞嫔在,便能和朕说上几句。不过,容儿你也好,女儿家本就不必通晓那些男人们的杀伐之事。”我乖巧地点了点头,将茶奉与皇上,佯装哄他高兴道:“只是,臣妾见不得皇上气恼烦忧。那人纵使没有罪过,只要惹得皇上不乐意了,便是天大的罪过。”我像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一般对他撒娇,他反而高兴起来,抓着我的手贴在胸口。“妮子伶俐,最合朕心。”我对着他的衣裳轻轻地摩挲了两下,哪里不知道他的情话都是逢场作戏。刚刚还在可惜莞嫔不在,这会儿又变成我最合心意。一张嘴,尽诓人了。启祥宫。惠嫔自从搬入了启祥宫,整日与静和公主为伴,甚少出门。这里曾经是丽嫔的居所,后面的体元殿和长春宫,近旁的永寿宫都无人居住,倒是显得有些冷清。“姐姐,我带了新制的莲花糕来。”眉庄整个人都蔫蔫的,穿得也很素简,她这儿不比延禧宫,有个爱说爱闹的夏冬春时时陪着心情不畅的昭嫔。她一人与乳母保姆一块儿带着年幼的孩子,恐怕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延禧宫离这儿远,你辛苦做这些,又巴巴地送过来,自己的时间就没多少了。”她抬手抚了抚我的额发,笑得温柔。看来,甄嬛没有来过,或是来过了但没有和眉庄提起过我已投入华妃门下之事。许是她觉得往日里眉姐姐本就待我淡淡的、颇有防备,也不必特地过来说一嘴惹人嫌疑。“左右也是闲着,做些茶点好打发辰光。再说了,我可不是来看姐姐的,我是惦记着来看静和公主的。”她似乎是被我的话逗笑了,难得开心,将孩子递给我,眼神示意我也能抱抱她。我接过孩子,战战兢兢地抱着她。小小的孩子在襁褓里熟睡着,软软的、嫩嫩的,呼吸也轻轻的。我恍然想起了自己那个未曾生下的孩子。我辛苦怀他近六个月,他在我身体里长大、翻滚、脚踢的感觉,我还依稀记得。只是最后,他还是生生没了,化作让我痛不欲生的一滩血肉报应不爽。我一辈子都未曾有过一个孩子。“陵容,你怎么哭了?”眉庄有些错愕,直接用手指拂去我脸上的泪珠,我才恍惚地擦去眼泪,笑道:“为姐姐高兴,也羡慕姐姐,有一个孩子傍身总好过孤苦伶仃的。”说着,我让宝鹬将我前几日刚得的白玉手镯递给采月。“妹妹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好送给公主,只有皇上赏的一个镯子可以给她,算是借花献佛了,希望以后也能为公主的妆奁增色。”眉庄见我自己过得紧巴巴还惦记着给静和送礼,心怀谢意地笑道:“那你便是这孩子的干娘了。日后若是她不听话,你便也帮我教导她。”我一愣,眉庄突然显得如此亲近,我倒有些不适应了。“好。”我们一同看向那小小的孩子,她仿佛是这冰冷黑暗宫殿里温暖的光,让人的心也跟着暖了些。翊坤宫。早上请安,众妃齐聚。华贵妃如今也有了新的首饰衣衫,她穿着秘金色的花卉宫装,旗头上缀满了宝石和珠玉,耳上也是大颗的东珠,手上的护甲也变成了纯金镂花的样式。珠光宝气,用来形容她最为合适。一个月来,华贵妃独承雨露,除了我、欣常在、锦官女子各侍奉了一次,其余的五次都是华贵妃一人的。虽说日常里陪着皇上下棋、说话、赏画、品诗的还是甄嬛居多,但是甄嬛捞不到过夜,可把华贵妃给得意坏了。“娘娘身后这鹣鲽情深的嵌玉屏风,是皇上新赏的吧?皇上对娘娘当真是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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