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昏庸无道又贪恋俗名,暴君的名头都配不上,恐怕在史官笔下,后世如实知晓了他的所作所为,昏君这个帽子应该是落在他头上摘不掉的。
太子“薨”了,对方就真的一点都不伤心么?
朝术将那讥诮的疑惑压下,就跟着这位小太监独自去了皇帝私下同肱骨大臣会面的乾清宫。
乾清宫是后宫之首, 在蔚蓝无云的天空下有一片澄清威严之感。阳光在琉璃廊檐上照耀,反射出一片炫目的金光。
朝术不再多看,上了汉白玉台阶, 迎着魁伟护卫的视线入了殿中,率先看到的就是黑漆匾额上写着的“正大光明”这几个龙飞凤舞的金字。
古往今来, 又有哪个皇帝能做到所谓的乾正清廉, 公正光明呢。
金砖铺墁的地面堆着多少平民的累累白骨, 金漆雕龙的宝座又掩着多少匠人的血泪。
兴, 百姓苦:亡, 百姓苦。
朝术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同那历代以来的宦官佞臣没有丝毫区别, 对那高高在下掌控他们生杀予夺之权的皇帝卑躬屈膝,奴颜媚骨。
他虚伪、狠毒, 弯得下腰来,即便是自己的仇家也能展露笑靥,更别提跪地一事了。
皇帝身体已经不大好了,听闻他近日沉迷方士丹药,神佛妖鬼, 竟是连政事都鲜少问津。若非害怕四皇子篡了他的权,他也不会死死坐在这案牍前不放。
多亏了东西二厂和内阁的机制存在,别说皇位上坐的好歹还是个人, 哪怕是推一头猪上去,整个天下也不至于直接混乱崩塌。
一个几乎不理朝政,成日磕丹药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老皇帝找他是干正事的么, 朝术瞥了一眼皮肉松弛, 从身体里透出腐朽死亡气息的皇帝, 心中微微一惊。
即便是他一个不通医理的门外汉看了, 也知道老皇帝嘴唇青紫是中毒已深的征兆,太医院那些人当真看不出来吗?
他看未必吧,皇帝不上朝,众大臣除了胆战心惊推测皇帝的身体情况也无济于事,可太医院的人可是会时时都来为他请脉,皇帝还是落得俨然一副丹毒入骨的模样,他们会不知情吗?
那么太医院究竟是谁的人?
在深宫中走一步就要算十步,容不得朝术不多想。
只他想太多也没有,为了权势收买笼络他人,或是早早就将某些部门把控在自己手中的权贵向来不少,单看谁的本领更强。
若是帝王势弱,那臣子的手就伸得长,若帝王势强,那些伸长的爪子都会被斩下来。
现在看来,是这老皇帝自己不争气,还将自己步步逼入死局。
“朕同你已经许久不见了,没想到你爬的倒是迅速。”皇帝的开场白竟是这样的,着实把朝术惊了一跳。
“能让陛下记住奴才,是奴才的荣幸。”朝术冠冕堂皇的话也是一套接一套,他镇定自若地说,“这还得多亏皇恩浩荡,即便是我们这些残根之人也能有向上修学的机会。”
皇帝对朝术的面色依然不苟言笑,许是朝术前头跟的人是能威胁到他的太子,现在又是给他找不痛快的四皇子一派,确实给不了他几个好脸色。
哪怕他之前再怎么疼爱四皇子,在威胁到皇权面前,这丁点儿父子之情简直不值一提。
“你说的是极,但要朕来说,想必也你自己出类拔萃,每每四皇子交于你的任务都能善始善终,说明你实力着实不俗。”
皇帝突然说起了好话,朝术却觉得遍体生寒。
黄鼠狼给鸡拜年,能是好事么?
即便知道皇帝是不怀好意,朝术也只能恭恭敬敬道:“多谢陛下夸赞,奴才愚钝,那些事也少不了众同僚的相助,尤其是东厂的人。”
在老皇帝面前谦逊再多也无用,只要是他认定了的事,别人即便是再多费口舌也改变不了事实。
恐怕是他觉得跟一个太监打两句太极烦了,便图穷匕见,道:“朕现在也有事要交于你去做,福海,去将圣旨递给朝总管。”
朝术从心底涌起了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但该来的还是要来,拿到圣旨后他一目十行看完,尽力在上位者面前维持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在此刻脸色竟是微微一变。
“哦?这是不行吗?”皇帝缓缓掀起眼皮,语气轻蔑:“杜家儿郎如兰可是以一己之力举荐你,希望此事能落在你手上,还同朕说你一定能办成这件事。想来他杜如兰也不会胆大包天犯欺君之罪,朝术,此事你是能做还是不能呢?”
即便这头雄狮已经老了,但那威严却并非完全消散,该有的凌厉半点不落。
朝术咬牙,只能接过烫手的圣旨,心情沉重道:“奴才定不辜负陛下的所托。”
话是这么说,可他真的能做得到吗?
朝术扪心自问,像是这种同世家大族、权贵作对的事,他真的敢去做么?
保不齐就会被人暗杀在榻上。
哪怕是皇帝,在得罪世家权贵之后,连皇位都能被人掀翻,他一个太监光凭这一张圣旨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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