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唯一的位置,便只剩下副驾。
“黎先生,我是同暖暖一起的,可以麻烦和你换下座位吗?”喻嘉樾克制着情绪道。
黎锡然坐在越野皮卡车内,沙漠的光炽灼,只映在他下半张脸上。
从前无论从神情还是五官轮廓都温润柔和的人,这次连搭在车窗上的手臂都写满了倨傲。
“不好意思,作为这辆车子租赁的客人,答应搭载你,已经是看在暖暖的面子上了。”
这时已过了游赏的时间,环顾整个沙漠不再见任何载人皮卡。
“小伙子呀,你就坐副驾吧。这个时间点,就算你另外租车,也没司机肯来了。”过了半下午,再随意走动,指定日落前回不去营地,那就只能在沙漠迷路了。
“我去坐副驾。”大小姐皱着眉,就要推门下车。
“暖暖,你身体还没恢复,副驾不适合你坐!”黎锡然贴过身子,拦住她要推门的手。
“我坐,我们快点回去吧。”喻嘉樾冷瞥了眼黎锡然,拉开了副驾的门。
这番争抢,着实幼稚。
一个从高高在上的神坛跌下,一个撕碎了满身的霁月风光。
回程的路上,三人各自面朝一方,谁也不发一言。
最后是司机师傅主动开口,“听老吴说,你和那姑娘刚考上剑桥?”
喻嘉樾点头回应,“是,我们两个从小就同校同班。”
“那还是青梅竹马,你们是对象伐?”
还没等他回话,车前遇到一个小沙丘,司机踩了下油门,冲了过去。
惯性力,没给所有人反应的时间,便齐齐朝着一方栽倒身子。
尚禧暖本就无力,惯性冲击下,她无疑像是一片纸。
胸脯先向前冲,脊背再重重砸在椅背上。
她皱着眉紧咬牙关,做好迎接锥心的痛。
可就在她还未全然冲向前方时,整个人就先落入了一个宽厚的胸膛之内。
预料的痛被化解,替代而来的是一个曾经无比熟悉的怀抱。
甚至就连男人的心跳声,胸膛起伏的力量,都能轻而易举勾起她各种相似回忆。
颔首,黎锡然不知何时解开了安全带,他肩胛重重磕到前排座椅侧边。
膝盖同样脱力,结实跪在脚垫上。但却将她牢牢护在怀中,彼时还尚在安抚她不怕。
她余光之内,是黎锡然手背上的抓痕,脸上结痂的血痕。
短短两天不到,他憔悴到让人无法联想至,从前那个站在摩天大楼上睥睨整个沪上的男人。
“放开我。”她眼眶不由控制得红了。
黎锡然还跪在地垫之上,颤抖的音腔都能听出压抑之下的痛,“现在一切以你的身体为第一位。”
“不需要!”
“暖暖。”他微微喘息着,但护她在怀的力气明显更大了,“我们现在不闹,到营地,我就松开你。”
银碗盛雪
◎我愿意一直哄到你消气为止。◎
沙漠。
车速虽慢, 但颠簸不减。
尚禧暖在去程时几乎已用尽全身力气忍耐,所以回程的路, 突然被黎锡然护在怀中后,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全身骨缝的痛确实得到不少纾解。
即将日落的天色,她又不好要求司机为她单独停车。
于是这一路, 大小姐别扭又难忍痛楚,黎锡然就始终保持着半跪的姿势, 拿胸膛做她身体的缓冲保护。
车子终于抵达营地时, 喻嘉樾第一时间从副驾跳下去, 拉开尚禧暖身侧的车门,直接将她抱走。
突然被抽离出熟悉的怀抱, 尚禧暖的视线都还没从车的方向挪开。
只见黎锡然扶着膝盖,缓慢地挪到座椅上。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尚禧暖立即移开视线。
她说不清此刻的心情, 甚至这段时间她都在回避黎锡然带来的任何情绪价值。
理智告诉她, 不要去在意他的任何做派,感性和这些年单恋得不甘,又促使她余光总会倒影他的身影。
尚禧暖咬着唇角,感受血腥和刺痛蔓延整个口腔。
就像吞咽千万根针, 使她心里生出告诫的声音:记住这刻的痛, 然后再也不要为了任何人感受这份痛。
黎锡然没立刻下车, 他轻掀开裤脚, 膝盖上已清晰可见淤青。
视线末端,是被喻嘉樾抱离的尚禧暖。大小姐真是狠心又决绝, 甚至没给他半个眼神。
司机停好车, 转过身体, “刚那姑娘又不是你对象,你还抱人家,摔了自己,还让人家对象不高兴。”
黎锡然将脖颈枕在座椅靠枕上,声音中都带着疲累,“师傅,如果那姑娘是我对象,我把人家惹生气了,该怎么哄?”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工资全部交给老婆,回家不是打扫卫生就是帮忙带孩子,特别有眼色。几乎不给她生气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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