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真此刻正站在观音街街头的茶馆外,垫脚仰着头往远处看,忽然拍手,挤着人群回到茶馆内。“大爷,明小姐回来了!”魏钦闻言,搁下手里的茶碗,他出来时,戴着帷帽明黛已经离他们不过几步远。魏钦二十出头的年纪,虽是气势冷峻凌人,但顶着那张脸也引得行人偷偷注目,而明黛直接从他身前经过,头都不曾抬一下。魏钦:“……”他抬脚走下台阶,不紧不慢地跟在明黛的身后。弯弯曲曲的街道往来穿行的香客众多,只是大家走到魏钦身边时,都不约而同地离他远远的,不敢碰到他。魏钦好似察觉不到。街两旁站满了乞讨的叫花子,所以又有人叫这条街花子街,每家街铺的门口按照每年的惯例都设有盛满净水供人盥手的面盆,地面免不了打滑。瞧不远处有人摔倒在地,魏钦咳了一声。明黛没有反应,魏钦开口:“明小姐!”明黛小时候总被乳母教育不能一个人出门,会被花子抱走,这也是她明黛拍魏钦的那一下巴掌属实是用了力气。她手指头都震得发麻,但她不是故意打他的,她无辜地看着他:“我不知道是你。”魏钦倒不至于和她计较,转了转手腕,手背仿佛就在明黛眼底晃荡:“事情办成了?”明黛也不知道他是有意无意,装作不曾看到,将纱帘撩挂到帽檐上:“嗯……大概成了。”成便是成,不成便是不成,大概又是何意?魏钦觑了她一眼。“难道你就对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十成十的把握吗?”明黛不服气的反问他。魏钦却是漫不经心地背过手,没说什么,迈开步子往前走。明黛就知道不该问他,他平时总是沉着张脸,看不出他的情绪,但年少得意的郎君怎会没有几分倨傲,她脑子转的飞快,追在他身侧,仰头悠悠地说:“我只是不想把话说的太满,万一有变故,那岂不是打脸,让人看笑话啦!”她意有所指。所以她这是等着看他的笑话?魏钦嗤笑。明黛跟着咪眼假笑,转头望着前面的路,面颊鼓鼓的,不想和他说话了。浦真乐呵呵地跟在他们身后。恰是未初时,日头正盛,香烟缭绕,热乎乎的烘得人难受,再往观音街深处走,香客熙熙攘攘,乞丐也有些躁动,几步外还有人吵架。骈肩迭迹,明黛刚被踩了一脚,又被人撞了肩膀,并且还不曾得到道歉,她美目圆瞪,郁闷的不行,刚想回头看是哪个人。太过分了!撞她肩膀的那人似乎反应过来,往后倒了一步:“小生这厢有礼了,方才手脚笨拙,冲撞了小姐,还请小姐莫怪!”这人五官端正清秀,肤色白皙,头戴儒巾,身着襕衫,系蓝色绦带,一副读书人的装扮。明黛心头刚冒出的火不由得歇了,既然人家不是故意的,她也不再计较,她轻咳一声:“郎君客气了,我不碍事。”这地儿这么多人,连一向爱热闹的明黛都待不住,她语罢便要走。“小姐请留步,这怎么行?”那仕子却是喊住明黛,“小生知道前方不远处有个茶馆,还请小姐赏脸让小生有个机会能以茶代礼给姑娘道歉。”明黛生得一张过分漂亮的面庞,即便性子有些娇纵,但一到适婚年纪,提亲的人都快将甄家的门槛踏破,小姑娘总归是很得意的。这会儿也只当眼前的仕子是来搭讪的。明黛唇角微微翘起,眉间不经意的骄矜让她看上去更加耀眼。她正想拒绝,魏钦过来了。魏钦站在明黛身后,那通身的气势就让人胆怯:“怎么回事?”他这一幅显然和明黛相熟的模样,让那仕子楞了楞,仕子不知是不是脑子里缺了一根筋:“小生姓周,单名一个佑字,恕小生眼拙,请问郎君是姑娘的……?”明黛捏着绣帕擦拭额角的汗,笑着说:“这是我哥哥。”魏钦闻言扯了扯唇角,眼眸幽幽地看她身前的明黛。
明黛脑袋都不曾动一下。而周佑脸色却是有些古怪,似乎很失望,他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请问小姐是否认识明远先生?”明黛和魏钦都愣住了,她下意识地转头和魏钦对视一眼,说:“为何有此一问?”那便是认识了,周佑似乎松了一口气:“明远先生是小生的老师。”原来这周佑是高邮县人士,家中甚贫,无法供他读书,九岁那年他躲在县学外偷听讲课,恰好被明远发现。明远识得他是个好苗子,便将自己出资将他收进县学。后来明远搬回扬州并未将他带入圆淮书院,而是写信给江都县县学保举周佑进学读书,只可惜当时他母亲突然病逝导致他错过入学,等来年正月初六他又就收到了明远去世的消息。深受打击的周佑便没有再去扬州,直到一年前他考中秀才,这才吸引了府学学官的注意,如今就在府学读书,只待明年秋闱下场考试。周佑自然听闻了甄明两家抱错女儿的事情,只是他功名未立,家中又十分贫寒,甄家却是豪门大户,他不便上门打扰。只想努力考中举人,再去拜访甄家。他每日刻苦读书,鲜少外出,巧的是今日还是府学放旬假,周佑在同窗们劝说下一起来到观音山拜佛,许得明年乡试得中,结果走至观音街远远的瞧着一个姑娘十分的面善。他斗着胆子上前故意撞到明黛,好与她搭话,打听一番。明远只有一独女,周佑只怕自己认错,他心中忐忑,脸上还留有提起明远时的难过。看起来十分的令人动容。“可有府学腰牌?”魏钦冷漠地听完,不为所动地问他。府学挂牌正反两面刻有学子姓氏籍贯住所身长面貌,并入学年月,在学是几等几科,不过巴掌大小,可随身携带。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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