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不再年轻了,不是十七八岁,血气方刚的年龄,居然还像一个毛头小子一样,只是因为她露出的灿烂的微笑,弯弯的月牙一般眯起来的笑眼,嘴角的梨涡,就忍不住猛烈的心跳起来。如果他昨晚能够控制的住,也不需要让猫泽吃这种药,他去药店买药时,已经打开包装,仔细的阅读了纸盒内的说明,紧急避孕药的副作用不少,对身体伤害不小。他二十七岁,而猫泽飞鸟只有二十四岁,他是前辈猫泽是后辈,昨晚猫泽喝了酒而他没有喝醉,不论怎么说都是他的责任,他怎么能不受控制到这个地步。七海建人眉头紧皱,生起气来,对自己。无名的焦躁伴随着无力感,纠缠在他的心头。接近三十年的人生,七海建人早就领教到人生的发展,不会尽如人意。咒术师中,认为自己高人一等,与众不同的人不在少数,然而让他实话实说,除了五条悟,这些人也并不与普通人有什么区别。咒术师,普通人,不过都是人类罢了,活着,死亡,这些东西都是相同的。都只是这个社会中普通的一环。他早早就了解,人类都有无论怎么努力都做不到的事情,早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无论何时都能保持古井无波的心态,虽然总是被人说过于老成,但是他觉得没有什么不好。而然,现在,这种冷静被打破了,准确点来说,是猫泽飞鸟到了公司来工作之后。他习惯了的现状被打破,不明所以的情绪紧紧地绞紧了他,一向自以为傲的自制力消失的无影无踪。七海建人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什么的心态,不受控制的一直注视着猫泽飞鸟。她轻盈的步伐轻轻的从身边走过时,摆动的衣摆带起的风,摇曳在空气中的发尾,都像是深深地刻印在视网膜内,一闭眼就清晰可见。心中的冷静就像是薄薄的冰层,不停地被下方深不见底的渗流猛烈的攻击。即使是最琐碎的,最微小的刺激,都会产生无法控制的错觉。七海建人早就知道,在这世界上,有许多不受掌控的事情,然而这其中却不包括现在这种情况,他能够接受面对战斗和强敌还有加班产生的情感波动,不能接受在平静的生活之中,突然出现的存在。不能这样,不该这样。他知道应该制止自己这种行为,甚至忍不住的生起自己的气,并且决定一定要和猫泽飞鸟保持距离。然而就在他下定决心的那个晚上,他和猫泽飞鸟睡在了一张床上,就因为猫泽飞鸟轻轻的牵了他的手腕,撞进了他的怀里,向他露出了微笑。
被汹涌的热流破冰而出,融化的碎冰消失在热流之中,滚烫而陌生的感性在胸腔内肆无忌惮的扎根。一切就都失控了。等到今天早上醒来时,他几乎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心脏沉沉的下坠,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恶之中。并不是双方都有责任,全是他一个人的责任,不论昨晚是不是猫泽先主动的,她喝了酒,就冲这一点,他就觉得自己堪称卑鄙,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让他无法理解的感情。他去买了药,回到宾馆的房间,不出意外的,猫泽飞鸟已经不在那里了,他将装着新买的干净衣服的袋子放在脚边,独自静坐在床上,撑住额头。明明知道,不该在这样下去,但是,想到猫泽飞鸟迷迷糊糊的样子。七海建人就忍不住担心,甚至已经告诫过自己一定要和和她保持距离之后,还主动将药送到她的手里。七海建人觉得现在的自己堪称奇怪。即使是现在,心中夹杂着荒芜成长的焦躁,接收着内心的煎熬,对自己怒气,以及自我厌恶,只是低头瞥见她的发旋,就又感受到了内心的动摇。七海建人无端的联想到受刑的普罗米修斯,这个被吊在悬崖边,被鹰啄食心脏的神明,所受的痛苦跟他此刻或许也有着相似,一半是像被老鼠啃噬般细密而微小的焦躁,一半是打破了冰层,无法制止的不停地燃烧。然而,即使受着这样的煎熬,不擅长国文的他,在看见猫泽飞鸟之时,心中也一瞬间浮现出,如同花开般的诗。她低头时,浅金色卷曲的睫毛微微抖动的样子,像是停落,却振翅欲飞的蝴蝶。七海先生真是奇怪的人,猫泽飞鸟完成了一部分积压的工作后,一边活动手指,一边想。原本她以为,七海建人是一丝不苟,严肃冷淡的人,但是有了昨晚的事情之后,她以为对他有了新的认识,结果七海建人很快用身体力行的行动告诉她,她只是窥见了冰山一角罢了。猫泽飞鸟一边转钢笔,一边戳着自己的脸颊,人是很复杂的,这她早就知道,但是也不至于互相矛盾到七海先生这个程度吧。跟谁都保持着标准的社交距离,似乎对什么都没什么兴趣,却和根本没说过几句话的她去了宾馆。七海先生在想什么,她真的搞不懂。只是,只要单独在她面前的时候,猫泽飞鸟就感觉到他似乎一直在生气,虽然她并不觉得谁都会喜欢自己吧,但至少从小到大她的人缘都特别好,而且她也没有做什么会让七海建人生气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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