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你们教中地位不低啊。”江世安凉凉地道,“手底下的人竟然全数听他的调度安排。”姬珊瑚道:“师匠为人慷慨无私,人人敬重,在教内有太上供奉的尊位。不过自从我接任执掌圣教后,他就渐渐的不再露面了,我不知道是否因为我没有师父那样信任他……还是说天下已经没有他看重的绝世天才,能为他试功炼药、随行左右了。”江世安捕捉到了关键:“绝世天才?”姬珊瑚露出笑容,用那种意味深长的视线看着他,对江世安道:“力压薛道长、将方寸观传承踩在脚下的绝世天才,不正是魔剑你么?在你之后,天下奇才……黯然失色啊……”她的喟叹之声很轻,放在江世安耳畔,却有千钧之重。他纷乱的思绪凝结起来拧成一条线,正要追问姬珊瑚知不知道如何寻找师匠,眼前的红衣女子便飞身而出,撩开车帘,脚下如踏一朵莲花般轻轻落在车外。只一晃眼,她便消失不见了。马车仍在行驶,此刻已经离开了圣坛最紧要的关隘。没有动手,自然是好事。江世安抬手抵住额头,将一直以来的线索整理起来,在车上翻看圣教上的案卷。他一时心焦,字眼未必真能进入脑海,只是需要这样一个行为来缓解这种焦虑。没看两个字,道长便握住他的手,掩住纸页:“会头晕的。”江世安说:“我是鬼,我可不会。”薛简无声微笑,他的指腹摩挲着江世安的手背,将他的手拉起来贴到面颊上,闭眸道:“三日内……我帮你理清线索,总结证据,我们先回太平山。”“……三日?”江世安对这个时间限定有些不明白。薛简睁开眼,望着他的面容,很久都没有移开。……很快,江世安明白了为什么是三日。今年的冬日格外漫长。两人赶回太平山的路途上天气并不算好,时晴时雪。两人彻夜长谈,很快将证据线索理清——这个“大善师匠”,通过向各派传授功法,半是交好半是控制的情况下,搜罗了很多江湖上的少年天才为他所用,这些人不是走火入魔神智已失、就是心灰意冷走投无路,最终——似乎都成为了他的弟子。弟子?也不尽然,从目的上算,只称得上是傀儡而已。这是两人根据线索进行的推测。薛简熬夜把关键线索一点点刻在薄竹片上,将竹片连起来,那些竹片上的刻痕很深,光是用手都能抚摸出来。
第三日,正逢节庆。两人歇脚的小镇张灯结彩,到了夜晚,外面有人燃放烟花。江世安停下手,转头看向窗外炸起的烟火。他虽是鬼魂,在这样的寒夜里却并不惧怕烟花爆竹,而是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他叫身边的人:“薛知一,今天是什么节啊?”薛简没有抬头,他在烛火底下,用一把小刀刻制竹片,轻声道:“是大除节。镇上有击鼓驱疫的活动,扮演‘大傩’在走街串巷,百姓们和当地的门派都会放烟火……你不要去,‘大傩’会冲撞你。”“那你不下去看看吗?”江世安道,“噢——你不爱吵闹,我们道长只喜欢清净。”他唇边含笑地打趣一句,转过头看,恰好与薛简对视。灯火下,道长那双清寒的双眸泛出一种特别的温柔,他专注地凝视着江世安的脸,想要将他的每一分刻进眼睛似得……慢慢森晚整理的,这种专注演变成了痴迷、热切,如地底最深处燃烧着的幽火。他放下了刻刀,当着江世安的面俯身过来。两人之间的气息交汇起来。薛简伸手捧住他的脸,他总是这样以一种珍贵的、放在手里怕摔了的动作,默默地接触对方。江世安被看得耳尖通红。道长太腻歪了,这样当着面的贴近和亲昵,让江世安的心口突突直跳,他舔了舔唇,眼神不知道放在哪里好,刚要说话,薛简忽然吻上他的眉角。他的唇温热柔软。犹如蜻蜓掠过水面的薄翅,忽闪一下送来了细碎的风动。这样细微的触感印在眉角上,江世安却好像被烫到了一样,呼吸都急促起来。他握紧了手,掌心几乎有一种攥出了汗的错觉。薛简的手从耳畔深入,插进他的黑发之间。他稍微低了一些,从眉角吻到江世安的眼睑上方。很轻……痒痒的。江世安的眼睫忍不住颤动,在这张俊秀又锋锐的脸上,在他素来游刃有余中夹杂着玩笑的神情当中,挣扎颤抖的双睫几乎成了他身上唯一的脆弱之处。薛简触碰他的眼睫,吻到眼尾。两人的气息交融在一起,他低头轻蹭江世安的鼻尖,在亲他的前一刻,忽然道:“你会不会嫌弃我?”“嫌弃……什么?”江世安心中已经预备让他亲了,骤然间插入这么一句,他霎时有一种快要到顶又被憋回去的感觉……倒是那股热乎劲儿不减反增,耳根烧红了一片,心说自己怎么就等着薛知一主动了,他是男人,难道我不是吗?正没想通,薛简又不问下去了:“没什么的。”随即,他便如预料当中地亲了过来。只是这次并没有那么强的掠夺欲和几乎毁坏的暴躁。他反反复复地、很温柔地感受江世安的唇、感受他舌尖的温度,很久都不愿意分开。窗外的烟火炸响了。江世安回抱住他,在交吻的间错当中,眼底映上小镇里满天璀璨而下的烟花。他转头想要跟薛简说——他想说你要是真心的话,我们办个冥婚吧——话到口中,词不达意,只说了一句,“今夜的烟火很美,要不要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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