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扫兴,污了陛下龙体,叫陛下大怒,登时就罚下仗刑二十,人即刻没了气息。他们都感慨,本以为是要一飞冲天的命,谁承想却走向了殒命,还不如平日。实在想不出这人的命运,竟在转瞬之间能有如此极端的变化,真是造化弄人,何喜哉?又何悲哉!
玉宅红蕉房中【玉祁臣书房】,一点摇晃烛火照着窗棂,书案前,正是玉九郎着青衣常袍,挽袖而垂首,着墨。
正是日暮,彩云参差,玉祁臣贴身小厮得仁在大街上急急御马而行,行至家门,下了马,将缰绳牵着给下人,便快快地带着口信和信件走进玉祁臣院落来。至房前,他先拿着帕子擦了额上的汗,转眼见正是穆涂于门口守着,便上去与他低语:“近日少爷心情还好罢?”,穆涂是个高瘦少年,面上有些雀斑,是从小便跟着玉祁臣的下人,很受他信任。穆涂闻言,有些发愣:“大抵还好罢?少爷今日没砸一点东西。”得仁嘟囔:“什么叫大抵?怪不都都说你是木头,我只问你,少爷今日三餐可按时用了?”穆涂回想一阵,摇头道:“未呢,少爷今日朝食未用,午间也只用了一点肉炙。”得仁双眼睁大:“那这还能叫好?可是又送来什么消息了?难道是”他望了望皇宫的方向。然而穆涂有些不快:“总之就是未用,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少爷不喜欢我们打探这些。”得仁嘿然一笑,他素来是最机灵的,从腰上解下几片饴糖塞到穆涂手中:“自家兄弟,我哪里是坏心思,不过不想讨了爷的不快罢。这几块糖是弟弟孝敬哥哥的,弟弟我这就进去了。”言罢,他便在房外通报了一声,利落进去了。
得仁要送来的,并不是一桩好消息。
玉祁臣看着信上文字,甚至隐隐有些发昏,事关玉家,得仁恐怕已经是反复求证过几遭才送到他的手上的了。他捏着自己的额头,每一步都不能细想。他看不到自己的活路。他决计先换个事情探寻,便招手让得仁别跪着。得仁站起身来,这才注意到他家公子面色煞白,眼下青黑,只两片唇仍是朱红,如此看来倒有些像水鬼,他不敢多言。
玉祁臣想了片刻,便开口同他吩咐道:“你去请教余家二郎,便是亲兄在金吾卫的那位,就问,昨夜金龙殿中,可有人听见异响,异像,若有,便尽数来告知于我。”得仁心下便知,估计这消息还是和宫里的那位有关。不过面上只十分坚毅,半点不露八卦神情,只行礼应是。
玉祁臣待他走后,才失力躺在椅上,只觉心中无限迷惘。一边是又得手的贼,一边是即将回朝的恩师,他又是什么呢?他叹气,一刻后又坐直,将那些各式各样搜集到的资料摆在眼前,笔下流转不停。
三更时分,夜雨骤降,透过油纸和雕花,可见窗外雨打芭蕉,寒声阵阵,连带着他手脚都有些发冷,脑上却有些发热。他将案边冷茶一饮而尽,站起身来,将窗打开些,寒气盈面,白墙青瓦,疏竹芭蕉,多么恰当的景,彼此间配合的好,甚至与他自己的心也应对的上。站了半晌,他又坐回去,桌上还摞着厚厚一叠,待他慢慢翻看梳理。
卫王与诸世家有勾结,有意弑君,玉家正在其列。
魏延连着多日都未曾召玉祁臣入宫。
玉祁臣最近心里静的可怕,每每半夜才能睡着。他精神不好,如此几日,到底也不能掩住,晨昏【晨昏定省:早晚去向家中长辈请安】时,玉晖见他面色憔悴,眼下掩不住的发青,便也难得关怀他一次,带笑说到:“你年少,到底沉不住气,失了陛下的青眼,又有什么关系。你当与你弟弟们,族中几个兄弟多玩耍些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族人到底永远是靠得住的。”玉祁臣听完这话,如何不知他语中揶揄,也并不反驳,只点头道:“父亲说的是,儿子受教。”玉晖捋了捋胡子,又说了些许,留得仁在外边好等,心下纳闷,往日请安几句就出来了的,不知少爷怎么今日耽搁起来。
按道理,玉晖说的并没有错。书上是这么写的:族者何也?族者凑也,聚也,谓恩爱相流凑也。上凑高祖,下至玄孙,一家有吉,百家聚之,合而为亲,生相亲爱死相哀痛,有会聚之道,故谓之族。【简意:族人要团聚】祠堂幽森,他少不知事时于那里度过许多的日夜,很高的顶,肃穆的香,是挂了家训的:鸣玉承家,锡圭于民。克明俊德,以亲九族。忠勋世内,族荫永齐。白纸黑字,无比分明,他闭着眼睛都能想到那面墙的模样。书上说的,祠堂里写的,从幼时起大人们便强调的,实在是无处不在。玉祁臣是玉家的人,他那早早谢世的母亲姓刘,家族式微,又八九岁父母双亡,由嫁去谢氏的姨母抚养长大,出名的贤淑友爱,十六遵从先父定下的婚约,嫁于玉家长子,成婚一年而生下玉祁臣,不知何症,许是福薄,十八而逝,葬在了玉家老家的祖墓处。他少时想不通,为何母亲不姓玉,却是玉家的人,死了也作玉家的鬼。
他是什么时候发觉自己也生是玉家的人,死是玉家的鬼的呢?幼时看,他的父亲高大的像一座山,家主的命令就是天,家主的喜好、一句简短的话、一个简单的表情,如天上的烛龙轻轻吹的一口气,落到他的头上便如飞沙折木,“关祠堂一日”说出来只需一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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