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出了一身大汗,颇为畅快,将看热闹的通通撵了。
弘昙与他不算熟,经此一闹,随意了许多,不觉问出来,“你昔年说走就走,为何又决意回来,明明已在中原建功立业,声名显扬,就甘心一朝尽弃?”
陆九郎提壶倒茶,不甚在意,“亏你是个和尚,讲什么功业,难道不知那些全是虚的?”
弘昙虽是僧人,入寺为家族安排,长年习武争强,在厚土军任要职,除了念经食素,与世俗差别不大,登时给他一噎,转而谑道,“阿弥陀佛,陆檀越极具慧根,很适合当出家人。”
陆九郎笑起来,呸了一声,“老子属狼的,这辈子都要吃肉,剃个鬼的光头。”
弘昙也笑了,“似你这般强横,只有韩七将军敢收,佛祖可懒得理。”
冬日里晴空高远,日头照人,一阵寒风刮起细小的黄尘,阳光下散如万点金芒。
陆九郎静静的看,“还是习惯河西的风,又干又冷,提劲。”
他的神情有点怀念,眉眼仍是俊锐桀骜,气息却温和多了,弘昙越看这人越觉传奇。
陆九郎却又道,“蕃人不会就此罢休,狄银的声望极高,如今战死,蕃军定会复仇的。”
弘昙回过神来,“家师也如此说,确实得提前防范。”
陆九郎淡道,“五军只余四军同盟,锐金军如此异心,别说打蕃人指望不上,没准还要在背后捅刀子,观真大师可有良策?”
弘昙也不隐瞒,“家师已致信裴佑靖大人,邀他来肃州一晤。”
陆九郎一嗤,“这老家伙已没了心气,邀来何用,五军还能亲过他的手足兄弟?不如早做打算,再任裴家篡动下去,必成河西大患。”
弘昙默然,无奈道,“裴家四爷继续当家,未来确实不利,但对盟友挥兵也非义举,所以家师才想劝说裴大人出山,要不是丧子之痛过深,以他的心智与决策,裴家绝不至于如此。”
陆九郎冷冷道,“我看不必指望了,那老东西将儿子宠成废物,又逼着他上阵逞能,难道不是自找的?裴行彦幸是死得早,还算全了体面,不然做出来的蠢事也不会少。”
弘昙知他当年有夺妻之仇,对裴家恨之入骨,不好再说下去,改道,“小韩大人夫妇将抵肃州,要来探韩七将军,假使你有所不便,我可以安排到别处暂居。”
陆九郎一口拒了,“不必,兄嫂哪能亲得过夫妻,拙荆身子虚弱,正对我百般依赖,要我哄着才肯进食,我必须寸步不离。”
弘昙可是听过韩平策在凉州堵门揍人的传闻,才好心如此一问,听他这样不要脸的吹嘘,实在无言以对,哑了半晌,终提起来,“沈相公子所遣的人,韩七将军当真不见?”
陆九郎一听就有气,两地相隔万里,沈铭还要打发人来见,谁知存的什么心,“前次不是已经拒了?不见!”
弘昙迟疑片刻,还是不忍,“那位楚姑娘称是生死大事,还持了沈相公子的书信。”
陆九郎一怔,他早将沈铭的一切查了个底掉,疑心顿起,“楚姑娘?她生得什么样?”
弘昙一时语塞,竟想不出如何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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